喜剧的反刍

"I built a career out of self-deprecation, and I don't want to do that anymore, because you do understand what self-deprecation means from somebody who already exists in the margins? It's not humility. It's humiliation." 看完Hannah Gadsby的告别秀Nanette。算是比较震撼的作品,因为它迫使着人在观赏一出喜剧的时候,要去反思“喜剧”的悲剧性。Nanette更像是对“喜剧”本身的评论——关于它隐藏了什么,以及它如何令那些被边缘化的人们去分担对他们自己的羞辱。 单口喜剧的形式问题在于,它笑点的核心有两个部分,一个设题(set-up)和一个点睛之笔(punchline);而单口喜剧的故事也要经历起因、中段和结尾。结尾本来是可以扩大理解和吸取教训的地方,也是宣泄的地方,用点睛之笔妙语连珠地截断故事,意味着把事情抛在一边——省去复杂性、背景和道德风险。为了让人们发笑而切除这些部分,是一种巨大的牺牲。许多人为了追求字字珠玑的效果,为了不打破现状,或者为了听众的舒适,把故事中最艰难的部分省略掉。 喜剧演员讨论痛苦的经历来获得笑声。所有的艺术都需要消费者在某种程度上与艺术家联系起来,但艺术家却很难主动地告诉消费者,从中得到快悦的东西其实来源于创伤。Hannah Gadsby强迫着观众在笑过之后去感受另一个人的痛苦的强度,然后再去质疑自身的立场。 想要有创造性,你必须忍受。喜剧需要制造紧张才能让笑点发挥作用,但Hannah Gadsby厌倦了紧张。在作为一个孩子的时候,她的存在本身就造成了紧张,所以她学会了用幽默来转移注意力。我看完Nanette以后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或许是因为感染到我的也正是这一点,而未必是因为同性恋或女权主义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