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版《倚天屠龙记》TVB的意图与得失

乘19版《倚天屠龙记》热吐之际，回顾一下01版TVB的意图与得失 目前各版《倚天屠龙记》里，01TVB版（又名《倚天剑屠龙刀》）豆瓣评分最高，争议最大。一是对选角的争议，认为吴启华太老不适合扮演乌鸡，二是对TVB大幅修改原著的不满，三是姿敏雯敏谁更代表赵敏这一话题的长期争论。我今天换个角度，以TVB策划该剧的意图与得失来谈一下这些争论。 一，为何选吴启华？ 首先要确定吴是不是历任张无忌扮演者里最老的。九位乌鸡扮演者(78郑少秋/78尔冬升/84刘德凯/86梁朝伟/93李连杰/95马景涛/01吴启华/03苏有朋/09邓超），尔梁二人当时最年轻，刘马郑苏李邓六位扮演时都处于30岁左右的年纪，只有吴启华36岁独处一档。数据不会说谎，吴启华的确一老当先，岁数超大。36岁的年龄，对于成人童话剧的男一而言，显得非常不合理。 可问题是，拥有丰富经验的TVB在选角时，会没意识到这一点？TVB当时并不缺奶油小生，古天乐/郭晋安/陈浩民/吕颂贤/张家辉/魏骏杰/林家栋等一大批当红小生，不可能人人都没档期出演。TVB敢选最老的吴启华，肯定有它自己的考虑。 我认为，它考虑的就是01版的定位！说白了就是TVB准备拍给谁看(目标受众)。而这个群体的特征与喜好，会直接影响到剧本的改动，最终决定选角的方向。 以03版作例。此版画质优良，两岸演员颜值高，虽然主角演技略嫩，但市场反应相当不错。其实03版的成功离不开其定位。该剧就是看准了尚处空白但巨大的的大陆偶像剧市场，以内地千禧一代的年轻人为目标受众进行策划。从高颜值演员到华丽的服饰，调皮的台词，都投其所好。之所以贾静雯版的赵敏被批评机灵有余气场不足，不像蒙古群主而像邻家女孩，就因为后者更适合内地年轻人的喜好。比如经典桥段婚礼抢亲中雯敏的表演和台词设计，哪像一个与情敌be or dead的生死决战，倒像是在完成一件游戏任务，轻松潇洒。成熟之人看过会摇头，年轻之人看过却被其场面深深吸引，打下深刻烙印从此视之为经典。从这点可以看出，03版围绕大陆年轻人这个精准定位进行选角剧情台词等一系列设计，从而获得成功。 而TVB对01版的定位，现在回看，是保守的，也就是坚守自己传统区域，没有开拓大陆市场的决心。而在它自己的地盘上，从90年代开始，TVB的受众群体就以女性为主。那个时代层出不穷的“师奶杀手”，正是反映出TVB对这个它最大金主的效忠之心。因此，在选角问题上，01版同样围绕自己受众群体的喜好进行，却做出了相反的选择，没有选苏有朋一类的流量小生，而是吴启华这个大龄熟男(吴当时颇受师奶们的欢迎，01版上映之前的2000年，共有三部吴启华为男一的电视剧在TVB上映，其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不过，被受众群体欢迎不是TVB选吴启华的最根本原因，演员风格适合改写后的剧情才是最关键的。这就涉及到人们对01版剧情的争论， 二，TVB为何要大幅修改原著？ 原因很简单，现在的“师奶”们，已经视张无忌为“渣男”了。 如果说TVB78版/86版时香港女性还能容忍原著中乌鸡流露出的“四女共夫”“见一个爱一个”的思想，到了新世纪，随着女性在经济上更独立，男女观念上更平等，她们的价值观和个人喜恶，跟二十年前比有了大变化。 这一代女性的喜恶标准，可以从比01版早四五年的《刑侦档案》里看出来。颜值不高，岁数偏大的陶大宇，凭借扮演一个有情有义对爱专一的张大勇而广受欢迎，不仅开创了香港“师奶杀手”时代，他和剧中恋人扮演者郭可盈也被评为TVB历年最佳情侣之一。这是当时TVB受众群体明确无误的喜恶风向。我总结为，对男主的要求：成熟，有情有义能担当，爱情不花心，对女性温柔容忍。对女主的要求：经济独立，个性自由，经济上思想上不做男人的附属品和第三者。 这个群体性的价值观变化，没有影响到《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却让《倚天屠龙记》变得有点尴尬。所以TVB不得不将原著中的“四女共夫”，改成乌鸡只爱敏敏的设定，于是导致了剧本的巨变： 1，全力打造忌敏CP a，大幅调高赵敏的戏份。原著里，赵敏出场在23回（共40回）。九版《倚天屠龙记》中赵敏的出场，都在第17-21集之间（95版按比例来算）。只有01版独树一帜，早在第14集赵敏就已出现，比其他板块至少早了三集（粤语版同样14集出现，但因为总集为42，实际上又多出2集）。 b，大幅增加忌敏恋情节，比如新设赵敏追求者角色，新增男主抢亲桥段(据说是体现男女平等，都二婚，呵呵)。 2，大幅缩减甚至取消张无忌和其他三女的感情线。 3，为平衡剧情，增添殷杨恋和宋周恋。 主配角的人设，也因此改变 乌鸡：做了最大改变。多情变专一，随性变认真。编剧疯狂增添他和赵敏之间的感情互动（所以才会有这么多护妻护夫的蜜糖）。也就是从这点出发，TVB才会在选角时觉得成熟男性比奶油小生更适合这个新剧本，因此才有吴启华的上线。 赵敏：新定位下的最大受益角色。新补充了“担当”的性格，人物形象更加饱满。（很多人说01版编剧是赵敏粉，其实这跟编剧个人喜好没啥关系，在本剧大纲策划时就已注定）。 小昭：为突出忌敏CP，被刻意弱化。 周芷若：为突出忌敏CP，被刻意黑化。 宋青书：平衡剧情策略下的受益角色。 改变剧情所带来的最重要的影响，是将《倚天屠龙记》中经典台词“我偏要勉强”，改为“我绍敏郡主从不爱勉强别人”。 这是01版最受争议之处。反对之声滔滔不绝，理由很简单，经典不容改。而且原句“我偏要勉强”霸气侧漏，赵敏个性彰显无疑。而新台词不仅字多啰嗦，气势上也不如。我同意单独对比下气势的确不如（可以把01版和其他版在此处时作对比，“我偏要勉强”说完后的停顿，的确比“我绍敏郡主从不爱勉强别人”后的停顿要有气势）。但我认为，TVB顶着巨大压力将经典改变，是完全正确的。 从语境分析，两句话有明显差别。“偏要勉强”就是因为气势足，反而体现了说话者的地位或现状的不佳。只有竞争中的，和对手尚未分出胜负的格局，或在处于不利的环境，才能成为“偏要”这种逆向精神爆发的基础。而“从不爱勉强别人”却反映了完全不同的，早已掌控全局的实力，表达出“我赵敏吃定你了”的自信。这与之后赵敏离去时的绝不回头丝丝相扣。 如果将赵敏周芷若两人对乌鸡的争夺，比作二女之间的赛跑，原著里当赵敏说出“我偏要勉强”之前，两女其实跑在差不多的位置。而在01版这个环境下，在赵敏已比其他版本提早至少三集就已出场，在编剧刨去“四女共夫”全力打造忌敏CP，男主从多角恋变为单恋赵敏这些助攻之下，赵敏事实上早已独占鸡心一骑绝尘。如果到此时赵敏说出的还是竞争者才会说的“我偏要勉强”，那这不仅是赵敏的失败，更是TVB编剧的失败。 什么样的剧情，决定了什么样的台词。 而且，为了弥补语句上的不足，TVB用精彩的BGM配合，用赵敏连走十二步不回头的气势，以及佘诗曼婚纱里精彩的眼神表演，最终赢得观众一片喝彩，完全对得起经典桥段！ 三，01版的得失 两句话概括，定位分胜负，成败皆主角。 定位分胜负，是和03版比较的结果。两版一个坚守传统市场，一个拓展空白区域；一个以本地成熟群体为价值坐标，一个以大陆年轻群体为主攻方向。定位的完全不同，决定了01版跟03版之间的胜负：01版豆瓣评分更高，03版市场表现更佳。01版叫好，03版叫座。 成败皆主角。01版的成功和不足，由吴黎两位主角决定。 先说不足，吴启华的年龄问题，的确阻碍了01版获得更好的市场表现。虽说03版抢在01版之前开拓大陆市场，但在09版出来之后，对新一代观众而言，两者在先后次序上已没有差异。这时吴年龄不符合武侠剧主角惯例的问题就越显严重。因为现在已是看脸时代，颜值决定第1集的收视率，之后才轮到演技和剧情来推动观众看第2集。没有颜值，再优秀的电视剧都会在流量争夺中丧失先手。即使TVB让黎姿用最快的速度来救颜值，大批观众已阵亡在第14集的门前，没熬到黎姿出场的一刻。这是01版在市场开拓中的先天不足。 而黎姿的问题，是姿敏对01版而言太过耀眼，完全掩盖了吴启华佘诗曼，以及一干TVB老戏骨在本剧中的精彩演绎，以致于观众可能需要三刷才能注意到这些人的演技（大部分人前两刷应该都献给了黎姿）。这个锅主要得TVB编剧来背，就是因为他们对忌敏恋火力全开，造就出一个比原著还要丰满的赵敏，却导致了角色失衡。一个太耀眼的主角的设计，对于一部电视剧的质量而言，其实是有损伤的。如果能把更多舞台留给张翠山殷素素周芷若杨逍等，让他们有更多发挥空间，我认为最终的豆瓣得分应该比现在的8.3还要高。 再说成功。 1，创造了一对武侠影视世界中最甜蜜最令人向往的CP。吴启华黎姿两人当时年龄加起来有65，这是九部《倚天屠龙记》中岁数最大的CP，远远超过排名第二的60岁。成熟的年龄，各自丰富的人生经历和演员生涯，这让他俩在表现忌敏之间摄人心魄的爱情时，显得极为到位，游刃有余。 2，创造了一个武侠影视世界中的巅峰角色。对于黎姿版赵敏的成功，TVB编剧立下了汗马功劳。赵敏面对蒙古王爷时的机智勇敢，面对忠义难全时的痛苦彷徨，这些都是TVB编剧想出来的妙点。而濠州婚礼抢亲时台词和动作的修改，更创造出一个独一无二的抢亲敏。 仅凭这两点，就能让01版载入TVB史册。 单独说一下黎姿。 选角。有两个说法，一是原本的女一袁洁莹因生病而让位于黎姿，二是原本女一是佘诗曼，后来TVB在吴启华的建议下将佘黎对换。但我很怀疑这两种说法。在我看来，袁洁莹和佘诗曼的风格并不符合01版里赵敏的定位。 从84版起到01版之前，赵敏的扮演者们（刘玉璞/黎美娴/张敏/叶童）的形象，跟袁洁莹有着一个共性，就是偏中性气质，这其实是跟小说中赵敏的（一部分）形象相关。查大爷自己就说过赵敏有三分英气，这是区别其他三女气质上最大的不同。如果想在屏幕前表现出这种脸谱差异，最容易的选择就是找中性气息重的女性，这也就是张敏能选上，叶童能替换袁洁莹的原因。袁洁莹在那个时代里也有过著名的中性打扮。 但到了01版，由于TVB全力打造忌敏恋，演赵敏的中性气质要求被降低，颜值能否担当全剧，与乌鸡能否配出CP味，这两点显得更为重要(之后的贾静雯安以轩则彻底摆脱了中性限制)。这么看来，吴启华关于赵敏原先由佘诗曼扮演的说法也不靠谱。当时尚处青涩的佘诗曼跟吴启华差10岁，CP感不强，气质上也有差距，所以两人最多也只是女一候选人。 TVB最终选黎姿做赵敏，是合理的。相比七年前跟张敏演对手戏，99年的黎姿如果让她继续演周芷若，会造成女一容貌远逊于女二这种拍戏大忌。而在演赵敏的三项要求中，黎姿三项俱有，比佘诗曼和黎美娴要全面。因此，黎姿饰演赵敏应该是01版定位后水到渠成的选择，姿敏粉丝无需谢天(黎美娴生病)谢人(吴启华推荐)。 01版的赵敏，只能用震撼二字概括。虽然吴佘二人同样出彩，但观众对姿敏压倒性的偏爱，甚至在敏粉中引发了毫无意义的“XX之后再无赵敏”的争论。无法想象一个武侠剧里的角色，居然会让部分现代人走火入魔。是黎姿演的太好，还是我们入戏太深？抛开个人喜好上的差异，我换角度来谈谈姿敏为何如此受欢迎: 首先，彼时的黎姿，正处于饰演赵敏的最佳时期。从年龄讲，29岁的年龄让黎姿兼具青春和成熟，而这正是赵敏这个角色所体现出的双重性。对赵敏“灿若玫瑰”的评语，很多人只看到了“灿”，却忽略了“玫瑰”。“玫瑰”代表什么？绚丽！浓郁！这是成熟的体现。赵敏这个角色，必须要有成熟的味道。这也就是九版《倚天屠龙记》里被认可的赵敏扮演者年龄都在28/29岁的原因。从资历讲，她是九位赵敏扮演者里资历最丰富的。93版时黎姿22岁，入行八年，没有一部女一的经历，所以她演的周芷若并不算好。01版时黎姿已入行15年，有《古惑仔》系列《O记实录》等多部大片女一的经历，也演过各种类型的配角。丰富的演员资历远超其他版“赵敏”。 其次，剧本决定了姿敏的与众不同。上文我已用数据讨论过，01版的《倚天屠龙记》，实质上被TVB改编成了《乌鸡敏敏恋爱记》。赵敏在剧中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物形象全方位丰满的同时，有限的剧组资源也向她大幅度倾斜(比如专门给姿敏设计了近二十套蒙汉古装，又比如在选角和化妆时特意拉开赵敏和其他三女的颜值差距，全力突出其姿色无双）。TVB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为赵敏改动了经典台词。这些待遇和投入，不是其他版本《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所无法望及的。 最后，01版是黎姿久休后的复出之作。至于之前为何久休，之后为何又疯狂接戏(连拍10影3剧），传闻很多。或许她对剧中人物的精准把握，正是源于对自己人生的感悟，最终造就了巅峰版的赵敏。 三，说到这，就要碰一下两个敏感话题， 问，姿敏雯敏谁更代表赵敏？。 答：一个“灿若玫瑰”，一个“美若天仙”，谁更到位，一目了然。 问，01版和03版，谁更好？ 答：十五年内看03版，每刷都觉得颜值好高，拍的不错。 十五年内看01版， 25岁时看它，乌鸡很老，门门很靓，布景很土。 30岁时看它，启华好灵，荔枝好美，忌敏好甜，bgm超棒。 35岁时看它，才发现情商最高的是杨逍，演技最好的是刘米，对宋周的结局感叹良久。 现在，当19版被我果断弃剧后，第一个想看的版本就是它。 无关好坏，已在我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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