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两集难得让莉莉丝,戴安和奈奈特齐聚一堂,再加上老妈,汇集frasier生命中最重要的四个女人。他的三个太太:七十年代青春叛逆时期的嬉皮士女郎,八十年代创业伊始时的金发美人in distress,以及八十年代后期志同道合/相爱相杀的同行专家莉莉丝。没有一个能够比得上他的母亲:知性,美丽,传统,宜室宜家的五十年代淑女,用莉莉丝的说法,代表了frasier心中“完美的女性”:一个在大的时代风波(无因的反叛,六十年代风潮,反文化运动)尚未到来的,祥和宁静的时代的中产阶级家庭主妇,理想化的纯粹为男性而存在的妻子,母亲。一种典型的保守主义男性叙述。
他面对年少轻狂时结合的嬉皮士太太显得局促难堪,他难堪的是他嬉皮时代的青春反叛和信仰是如今沉溺在中产阶级消费式品味和保守道德价值观的庸常人生的他的绝对对立面;他受戴安吸引,戴安美丽机灵偶尔脱线,他也还没有陷入四十岁后迟滞的人生,还有一点尝试的精神;他和莉莉丝结合,因为她和他强强联合将组成稳固的专业人士布尔乔亚家庭而融入主流社会中上层,他到了谋求社会地位,为世俗生活而积累的年纪了。
一定程度上说,Frasier的(毫无疑问是被记忆修饰和美化了的)“完美”母亲,代表了Frasier心目中的完美的美国,一个失落的乌托邦。他无限地怀念母亲,将母亲作为衡量一切女性的标杆,与每一个时代遭遇的女人相比较,也就是拿童年时代的美国,与他人生岁月经历的不同时代的美国相比较,最终他的结论,就是那个和平安详,岁月静好的五十年代(或者可以包含六十年代初),比此后任何一个时代都要美好,那个时代中的“母亲”,也好过任何一个后来经历了大的社会风潮,被重新塑造,在不同文化喂养中成长的新世代的女性。毫无疑问他自动屏蔽了五六十年代美国宁静的表象下的暗流汹涌:核战争的阴云,无因反叛的酝酿,非美活动委员会治下的压抑的社会气氛,都不在他的视野之内,被他用记忆的滤镜剔除。
frasier的身上是整个战后美国的历史,也是68一代(婴儿潮/五零后)主流美国人的典型范例,成长于平静而富足的五十年代,由梳着精致发饰,举止优雅的中产主妇抚养长大,青春少艾时期参与“时髦”的社会抗争,在高度政治化的年代释放乌托邦冲动,鄙视唾弃主流价值,推崇嬉皮精神。在风潮过后谋求与主流的苟合,重新融入主流社会,获得稳定的中上层社会地位后逐渐反动化(对嬉皮精神的彻底审判和完全抛弃),然后在电影院里对着《阿甘正传》会心酣畅地告别/驱逐自己的青春岁月和记忆,并以“到什么年龄做什么事”获得自我安慰。他太典型,太内在于每一个同时代的中产阶级美国(白)人的生命历程中,他们共同怀念着美好的五十年代,而九十年代毫无疑问是整个美国战后历史中大踏步向着五十年代倒退的十年,所以它才能霸屏一整个“后冷战”时代(自九十年代开启到新世纪初,《欢乐一家亲》长期盘踞全美收视冠军)。而终于在新世纪初,当“9.11”打破了美国人“历史终结”的美梦之后,即使Frasier也不能躲在高级公寓的巨幅落地窗玻璃里品着雪莉酒面对万家灯火感慨太平盛世了,在苟延残喘数年以致用尽了所有人物关系和情节桥段后最终退出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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