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高峰秀子

雖然多年前也有看過《浮雲》，但高峰秀子最令我難忘的演出一直是她在木下惠介執導的《二十四之瞳》裡所飾演的大石老師一角。在《二十四之瞳》裡，高峰秀子從一名年輕女性演到白髮蒼蒼的老婦。記得當時看完《二十四之瞳》，我私底下對幾名影友說，這部電影裡的高峰秀子幾近完美。不僅是因為角色年齡的跨度，而是在影片裡任挑大石老師的任何一幕，觀眾都會能感受到高峰秀子那種精湛的演技。她每一哭一笑、每一個眼神，彷彿都讓人忘記大石老師其實只是一個電影角色。 成瀨是會拍女性的導演，也是會拍演員的導演，在他的導演之下，演員演技不會被浪費。 人類是社會動物，思想意識很難會完全不受時代所影響。 與《二十四之瞳》甚為相似，在《放浪記》裡面，高峰秀子以三十八歲之齡，從一名青春少女演到一名中年婦人。 高峰秀子在《浮雲》和《二十四之瞳》中所飾演的角色皆深受二戰所影響，未知林芙美子在其自傳小說裡是如何處理，但成瀨的《放浪記》顯然是沒有敘述角色在這段期間的經歷。 而在這三部電影裡，高峰秀子分別展現出不同的氣質面貌。 林芙美子不是沒有受到過男性的照顧，但那些都不是她愛的人，她始終死心塌地愛著那個暴躁自卑的美男作家。許鞍華拍《黃金時代》時，有參考過《放浪記》嗎？在兩部作品裡，或更確切的說，在這兩位名作家的生命裡，都有著不快的愛情回憶。 在近來看過的構口和成瀨裡面，總有種感覺是在戲裡面的男性總似無用，而女性則常散發著堅韌的生命力。 像林芙美子為了愛情奉獻一切，但卻沒有得到對方的感激或是尊重，甚至被對方毆打，一方面是男方自卑感作祟，另一方面亦顯示出林芙美子有著堅韌的性格。「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受苦。」在影片早段，美子在東京找到一份工作，準備應徵。她明知見面一方圖謀不軌，但因著生活困苦，她準備接受這個命運。就像映後談講者邱淑婷所說，《放浪記》不僅是描述林芙美子的一生，同時也是描述在關東大地震前後，部份日本人民的貧困生活。 觀眾看到林芙美子的好，也看到她的不好。人本來就是複雜的動物。 在我心裡面，《放浪記》是一部比《浮雲》更有餘味的作品。 在寫完這篇小文之後，翻查紀錄，才知道原來林芙美子在二戰期間曾以新聞記者親臨中國，並寫下隨軍記《戰線》。據維基所述，林芙美子「認同日本政府佔領中國」。成瀨沒有在影片裡面描述林芙美子在二戰期間的經歷，未知是因為在原著裡本來就缺少有關敘述，還是因為成瀨故意作出這樣的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