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的话题关注度对电影艺术的遮蔽

《我不是药神》上演不够一个星期,就收获各方好评,从犀利毒辣的微信公众号到身边的好友大众,无一差评。据说是华人电影近十年来第一次上豆瓣评分9.0的电影。昨天岗前培训的地点正好在市中心,受电影极高口碑的吸引,培训完后,我在附近的电影院买了一张票,期待一饱眼福。然而,影毕,我全无那种眼前一亮的惊羡感,一言难尽,直觉得导演是油滑的商人。
(一)商业片强行输出笑泪点的做法与反映现实敏感的题材间的平衡
反映现实的优秀影片不算太少,但能够公开上演的的确很少。如反映人口拐卖的《盲山》、反映罪犯底层生活面貌的《天注定》、直面当代中国历史政治的《蓝风筝》等,由于遭到官方的禁止,普罗大众难以亲看这类直击现实痛点而斩获国际大奖的优秀影片。因而,当看到现实反映类的电影时,不少观众大呼痛快和新鲜,这种快感带来的是全民互动大讨论。这种对身体和医药的民生话题关注在很大程度上会遮蔽这部电影的艺术价值。我在想,当中国的影视审查制度放宽,大量介入现实类影片涌现时,后人对《我不是药神》仍会有这么高的地位吗?在面对这么多优秀但被禁的介入现实类影片面前,《我不是药神》还会写入电影史上吗?
《我不是药神》是我看过的第一部把商业片的拍摄方式和介入现实的题材结合起来的影片。作为一名经典电影的爱好者,我很反感商业片。因此看到《我不是药神》前部分的喜剧展现方式,我感到很失望。但恰是商业片的呈现方式,消解了官方对介入现实类影片的威胁力,也颠覆了介入现实类沉重严肃的呈现方式,在明显的笑点、泪点及通俗的道理说教对白中拉近了大众的距离。
在许多细节上,《我不是药神》都展现了一种中国近年流行商业片的特质。首先是画面。这部电影的画面风格令我联想到上年年初看的《摆渡人》(王家卫,张嘉佳,导)。一样的金黄色画面质感。即使烂佬、底层小人物,头发油腻,衣着破烂,生活邋遢,画面仍蒙上一层柔光,保持乱中有格的电影画面品质。这么一部经磨皮滤镜加持的画面效果越贴近当下商业片的风格就越把导演的青涩暴露无遗。无法呈现个人风格亦将无法走向国际。同样,演员大晒冷式的画报有种烂俗的感觉,无法在视觉上先入为主,抵入影片骨髓。
(二)小人物与救赎英雄
不可否认,《我不是药神》中的小人物的形象与演技很出彩,这些小人物与周星驰挖掘的小人物有某种共通之处。吕受益这种佝偻着背,点头哈腰,谄笑中露出歪歪斜斜的牙齿的小人物是卑微的象征,与吴孟达饰演的父亲角色有某种共同点。生活有板有眼的牧师与《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中罗家英饰演的念念叨叨的师傅一样有迂腐的特性。黄毛精瘦的骨骼和沉默寡言的马仔型角色和周星驰电影身边的马仔有某种共同点。
电影中,除了程亮,他身边的这些小人物都是病人或是病人家属,因为病,他们的生活担子比一般人更要重,活着对他们来说,本来就是一场悲剧。这些人身上的悲悯特性的塑造水平参差不齐。吕受益是其中最突出的着力点,形象塑造最为饱满。他的柔弱在于孩子。他患病时,孩子尚在母胎,五个月大,那时他万念俱灰,只想死了算了。直到看到儿子的出生,生命的初生让他重拾生存的信心。他四处打听,得知高价药的代替品,并找到程亮。当他有药续命、生活有着落的时候,他心存感恩,才有了邀请程亮家中喝酒的那一幕。因为活得卑微,因为心存感恩,他的姿态放得很低,总是佝偻着背。与程亮分道扬镳时,他是最后一个离去,也是唯一一个被骂走的。在生命的最后,做完化疗,本来虚弱的他起身离开了床,我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是去厕所还是忍受不了治疗的疼痛再次轻生,但他离开前,镜头切向了妻子怀中的孩子。生存还是毁灭,这正是普通家庭中的病人所不能承受的痛。然而对比同样有孩子且是单亲养育孩子的的思慧,她的风月气息和江湖气息就甚于母爱了。除了承担病人联络人的工作,她的着力点轻得多。黄毛外恶内善,留着一头非主流的黄色长发,就像社会的小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