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晶说:这是五年来我拍的最认真的电影。
1974年到来之前,英国政府统治下的香港正处于历史上最黑暗的时候。黑社会各大派系斗争激烈,毒品和色情泛滥。
六七十年代香港警察的全面腐败,可以说警察才是最大的涉黑团伙,也是那些灰色地带、黑色地带最大的保护伞。
收受黑帮保护费、案件屈打成招,包括街面巡逻的军装都会收取街边小贩的保护费,警察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就是穿着警服的恶犬和喂不饱的寄生虫。
但是在这段黑暗的历史背后又有着它独特的规则和运转规律,这一切都离不开两个人——吕乐和吴锡豪。
我们现在对于这段历史的印象大多来源于几部特殊的电影。
1991年嘉禾和麦当雄联合出品的《跛豪》横空出世,好评如潮,一时被称为香港《教父》,带起了一股枭雄片的风潮。
所谓的枭雄片,是指以黑道枭雄为主体拍摄的类传记体的电影。
以现实事件为主干再加上艺术加工勾勒这些枭雄从微末中崛起的传奇一生,受到当时的市场的欢迎,成为当时香港电影的一种风潮。
面对嘉禾的成功,同年香港永盛电影公司马上推出《五亿探长雷洛传》来打对台戏,一时间成就了这两部枭雄片中的成功典范。
有趣的是,在《跛豪》的开头打出了这样的字幕。
而在拍摄《雷洛传》前,向氏兄弟更是亲赴台湾拜见了吕乐本人,在获得同意后才敢拍摄。
能够让一向胆大包天的麦当雄和向氏兄弟做出如此低姿态,吕乐和吴锡豪二人的威势可见一斑。
吕乐和吴锡豪两位江湖大佬就像一座宝藏,让人总想去探究他们的故事,加上那个疯狂的年代,成为了诸多香港电影人心中的所钟爱的题材。
即将到来的国庆档也有一部以二人为原型的电影上映——《追龙》。
导演,王晶?
在一段采访视频中,王晶信誓旦旦地表示:“这是五年来我拍的最认真的电影。我想赚钱的话,不需要拍这样的作品。”
王晶这几年用一部又一部的屎尿屁+炒冷饭的喜剧摧毁了大家对于他电影的期待,完全一副我捞完钱就跑的姿态。
这一次他凭什么敢说出这句话?
事实上,王晶对这个题材上一直很执着。
91年的《五亿探长雷洛传》王晶是监制;
99年的《O记三合会档案》王晶是编剧+监制;
09年的《金钱帝国》王晶是导演;
再加上今年的《追龙》王晶可以说是对于这个题材爱的深沉。
《跛豪》+《雷洛传》已然珠玉在前,那么这一次的故事王晶准备怎么讲?
我们可以把之前的经典拿出来参详一下。
虽然故事已经被几度翻出来登上大银幕,但是每部电影的侧重点都不同,其中吕乐和吴锡豪之间的关系也大不相同。
在人物生平以及性格刻画上最为详尽的,当属两人的类自传电影,《雷洛传》和《跛豪》。
吕乐1920年出生于广东省汕尾市海丰县附城镇鹿境乡新南村,后来全家人偷渡去香港。依这位吕乐本人的授意,在电影中化名为雷洛。
《雷洛传》中,雷洛本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他拒绝贪污,每天求的是一份心安理得,一口粗茶淡饭。
在片头,教官问雷洛:为什么要做警察?
雷洛回答:吃饭。
作为警察中的异类,雷洛自然受到排挤。
同乡阿叔对他说:“你上了这条船,连船边都不肯抓住,我看你一定会掉下水里。”
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父亲也极度鄙视他这个警察,认为警察烂,他这个不贪的警察更烂,向他索求五万元的彩礼。
腐败警察的头头颜同(原型是四大探长的颜雄)在雷洛阿叔的寿宴上羞辱他。
这句话让雷洛开始反思,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当好警察,还能做什么?
做个坏警察,而且是最大,最能贪的警察。
事实证明,雷洛是有能力的,他研究透了这个混乱时代的规则——下层的人被三天两头的各种收费惶惶不可终日,上层的人陷于收费的复杂,劳心劳力费用还总是收不齐全。
雷洛建立了一套自己的公开规则,一个地区固定指定一个人去收费,一周一收,多余费用统统取消。干净利落。
警察们足不出户收足了油水,穷苦百姓也乐得不用天天担心别人乱攀关系敲竹杠。根据《雷洛传》的演绎,和其他探长相比,雷洛赚的钱最多,但他的辖区也是犯罪率最低的。
雷洛贪出了一个五亿探长,一个被现实所逼的枭雄形象就这样出来了。
吴锡豪比吕乐小十岁,1930年于广东汕头达濠出生,六十年代初移居香港。
在《跛豪》中,雷洛和跛豪直接被拆分成了两代人。以吴锡豪的视角为主,对于雷洛的着墨不多,只知道他在位期间一直权势滔天,而跛豪也是抱着雷洛的大腿才能成为四大家族之一。(四大家族这个概念也是吕乐自己提出来的,新义安、义群、十四K、和胜和为当年的黑道四大家族,其中义群首领为吴锡豪)
跛豪的崛起完全符合一个黑道教父的基本模板,甚至可以说有那么一点刘备成功之路的味道。
在《跛豪》中,阿豪和他的兄弟都是潮州人。一群老乡在外地打拼自然是抱团的,于是讲义气有头脑,敢打敢拼的阿豪成为了这群同乡中的老大。
如果说吕乐的崛起是胜在对于规则的洞察,那么跛豪的崛起则是源于他对于规则的破坏。
不管是在电影还是在现实中,阿豪都是在石硖尾私开字花档起家的(字花档就是赌档)。
首先就犯了忌讳,没有拜足码头。偷偷摸摸劫走了原石硖尾老大金牙炳的财路更是如同杀人父母,遭到了金牙炳的威胁。
面对危机,阿豪依旧没有遵循所谓的江湖规则。直接找到了当时已经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同乡肥彪作为自己的靠山。
面对当时还不入流的跛豪,肥彪态度轻蔑:“给他十块钱,让他滚!”
阿豪说:“彪哥,我不是要饭的,我是来跟你谈生意的。”
肥彪:“干你娘!讲赌,我的赌场比菜市场还多;讲黄,庙街十间妓院有九间都是我的;讲毒,我的白粉比面粉还多。你有什么本钱跟我谈生意?”
阿豪说:“我妈生我的时候,给了我一个天大的胆子。你出钱,我出命,我阿豪就凭这条烂命跟你谈!”
凭此,阿豪打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地盘石硖尾。
在肥彪的庆功宴上,阿豪见到了雷洛。此时的雷洛已经成为了香港的总华探长,江湖人称:雷老虎。
雷洛的偶然出现激发了跛豪的野心,有了地盘的阿豪不再甘居于肥彪的手下。
肥彪由依靠的大佬,转变成了竞争的对手,明争暗斗相互使计,肥彪最终被设计抓入了监狱。但阿豪也被一枪打中膝盖,成为了瘸子,跛豪的名头由此传开。
肥彪的入狱,让雷洛的腐败帝国缺失了重要的一环。
跛豪趁机上位,警匪合作,只用了四年的时间,纵横香港毒品市场,成为了香港四大家族之一。
而在同为王晶监制的《O记三合会档案》中,同时也是作为这部电影编剧的王晶选择无视两人时代的差距,将跛豪和雷洛安排成了一对好基友,片中分别叫阿豪和阿乐。
是的,在《追龙》之前这部电影才是第一部把雷洛和跛豪的故事做成双主角的模式的影片。
两个人一起从最底层混起,一个走黑道,一个走白道,两个人相互扶持上位,你给我向上爬付出金钱,我给你的生意提供保护。两人协力创造出了香港的腐败帝国。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一部中跛豪的腿是阿乐为了救他而打断的,最后阿乐直接被警察击毙。
总的来说这部电影相较真实历史改动极大,即使抛开不谈两人的年龄和交际。几处关键性的剧情也是面目全非,例如跛豪的腿应该是早年被竞争对手暗算打瘸的,而雷洛更是在廉政公署兴起时就见机不对,跑路台湾了。
但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改动——把历史上的传奇人物放在一个时空,一个故事框架中来碰撞,是符合观众内心期待的。第36届香港电影金像奖最佳影片《树大招风》聚齐了三大贼王,亦是这个道理。
提到两位枭雄的末路,一部绕不过去的电影是2009年王晶导演的《金钱帝国》。
这部电影有别于其他同题材的片子,以筲箕湾探长陈细九的视角为主,来看待廉政公署成立前后,雷洛的金钱帝国的崩塌。
电影没有叙述雷洛的崛起而是将视角对准了雷洛以及他的帝国从鼎盛到失势的过程,这里的雷洛(梁家辉饰)或许更符合大家心中的雷老虎的形象,极度嚣张,不给任何人面子,面对英国上司也俨然一副我看得起你的态度。
片中有这么一句台词在羞辱了新上司后,大家劝阻雷洛不要让人下不来台雷洛打开办公室的暗室拿出一沓钱叫嚣着:“下不了台?那我就用钱搭个台阶给他垫脚。明天叫他来拿钱要多少给多少,我看他下不下得了台。”
表现出了一种极致的张狂。而片中跛豪的角色着墨极少一共就几个镜头,加起来不过十秒。
然而这部片子强行加入了爱情线,导致了片中的重头也就是廉政公署的反贪风暴刮起来略显疲软,节奏不够紧凑,以至口碑远逊于之前的三部电影。
以上,用吕乐和吴锡豪为原型的电影已然从多个角度去看待他们所处的这整个黑色帝国的兴起和破败,其中真实具体的故事到底如何,可能只有吕乐和吴锡豪二人自己知道了。
不过我们能在这些电影世界中的轨迹中看出,吕乐和跛豪都是从微末中乘势而起的一代枭雄,他们对于自己都有着绝对的自信甚至是自负。如前文所说,《雷洛传》里面的雷洛在决定与整个香港警察界同流合污的时候就发下大宏愿“如果要贪,就贪够一个亿。”
而在《跛豪》中跛豪还在餐馆打工时就对同乡阿文说:“像这种粗活不是我们俩干的,我们一生下来就是要做大事的。”
这种自信和枭雄的姿态正是他们能够在乱世崛起的资本,不同的是洞悉规则的雷洛在发觉时代已经不一样以后迅速知难而退。
而跛豪却是在整个黑白两道风声鹤唳的时候依然坚信自己的那一套规则。甚至准备铲除其他三大家族,让自己一家垄断整个香港的黑道生意。
可以说跛豪的成功与失败都来源于自己的自信,到最后才发现世界早已经不同了,所以最后跛豪被抓上警车的时候才会发出“大虾我是不是喝醉了?”的疑问。
回头再看今天的《追龙》,我们来大胆的揣测一下这个王晶在八年后再次操刀的关于雷洛和跛豪的传奇故事。
跛豪的扮演者甄子丹的文戏一直被人诟病,武戏也是和之前的《叶问》大相径庭,是一种草莽式的打法,说白了就是靠力气和狠劲。不可能还像叶问那样使出“死亡膝枕”这样的招数。
难以在这个黑道形象上超越《跛豪》中早已深入人心的吕良伟。
而刘德华时隔二十六年再次出演雷洛无疑是这部电影的一大卖点。
看着银幕中出现的华仔和二十六年前的雷洛并无多大变化的时候我相信很多观众在其中都会想起当年那个雷洛雷老虎的样子。不过《追龙》中的雷洛却收起了他的嚣张,更符合了一个白道大佬形象。
包括雷洛那句“你与英国为敌,我们跟他们斗不过。”
以及之后雷洛与跛豪二人头上流着血瘫坐在地上抬头望天的镜头。
我们可以看出,这已经不是二十六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雷洛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版中的重要角色猪油仔一角是由郑则仕饰演,而郑则仕在91年的《跛豪》中饰演的是跛豪的头号对手肥彪。
郑则仕也是拿过两届金像奖影帝的男人,表演可期。
不好意思发错了。
大量的枪战、爆破、飞车追逐、打斗等火爆画面,这些在以往的同题材的电影中被弱化的内容充斥着整个预告片,似乎也预示着王晶希望在这些方面来凸显和之前的同题材作品的差别。
综上所述《追龙》这部有着两个影帝和一个打星的作品应该是可以期待的,只是想起王晶的前作《金钱帝国》,里面一样有梁家辉、黄秋生、林保怡、陈奕迅(两个影帝,一个视帝,一个歌神)的加盟,但是反响平平,总感觉还是心里一颤。
但是对于王晶所言:“这是我五年来拍的最认真的一部电影。”这句话我还是认同的,最起码看来他也知道之前他的电影作品拍的不认真,纯属圈钱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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