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枷锁 《杀不死》就是一部成长的怪奇物语

本文首发自腾讯娱乐电视剧频道

    告别李洪绸团队创作的《毛骗》近两年，于我，那些极致烧脑的情节却还历历在目，主人公离开时的惜别话语还言犹在耳。就在这部9.5分的网络神剧在豆瓣上评分人数突破10000人大关的第三天，李洪绸团队打磨一年多的都市悬疑喜剧《杀不死》姗姗来迟，在腾讯视频全网独播。
这样一部区区12集，每集三四十分钟，不涉及大型特效的网剧，何以拍摄制作周期如此漫长；秉承一向的“难登大雅之堂”风格的片名背后究竟讲述的是怎样一个故事；在《毛骗》的光环之下，在“出道即巅峰”的不利局面下，如何做到“最小程度的退步”。带着这些疑问，我一口气看完了全集。

    “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变得更强大。”片名的出处，海报上的这句话，语出尼采。作为哲学家，尼采一生留下了大量高深晦涩的语录，这一句凭借其既具有思辨气息，又通俗易懂接地气的特点，脱颖而出，作为励志鸡汤广为人所知。而《杀不死》的故事，也同这句话一样接地气：两个小人物，一念之差下因为一件小事，引发了蝴蝶效应，将整起事件推向了失控的边缘，将自己逐渐带入了深渊，最终化险为夷逃出升天的同时，反躬自省，，挣脱了身上的枷锁，完成了自我的蜕变，成长为更好的自己。

    是的，不再有《毛骗》中算无遗策，近乎开挂般存在的邵庄这样的bug人物，有的只是林森这样朝九晚五，上班偷看电视剧被老板发现的普通上班族，颓废窝囊，整天嚷着妈妈喊我回家吃饭的大龄妈宝男；有的只是哨子这样在家闹离婚，在外彩旗飘的传统渣男，嗜赌成性，整天吊儿郎当的混不吝。几乎每个人的社交圈中都会有他们这样几号人物。普通人面对枯燥无味，没有价值感的工作时产生的沮丧，习得性无助，他们有；普通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后的沉沦，自我放逐，他们也有。他们是如此的鲜活，真实，熟悉，仿佛就在你我身边。如果你没发现身边有这号人的存在，那很大可能是因为…你是从微信朋友圈中认识他们的…
       正反角色的相辅相成才能成就一部优秀的作品。《杀不死》塑造了白毛男左昊这样一个有血有肉，让人又爱又恨的反派角色，他残忍，为了钻石不择手段；他重情义，让同伴带着钱赶紧离开避险时那句“找个屁股大的媳妇儿，生个胖儿子”想必会圈粉无数；他有良知，最好的报仇机会就握在自己手上时却还是因为不想牺牲无辜的林森而迟迟没有引爆炸弹。剧中其他配角的出彩程度也不遑多让，比如与一言不合就飚歌词的哨子相对的那位动不动就飚歇后语的林森舅舅，比如总是被老友催着去看眼科的老头，比如与“关二爷”大战三百回合的两个笨保安。
 


    

    是的，不再像《毛骗》中的主人公那样很早就已成为了反派宏大布局中的一颗棋子，《杀不死》中促使林森与哨子推倒第一颗多米诺骨牌的，仅仅只是哨子为林森出的一个馊主意：通过偷包再还包来制造邂逅心仪女孩的机会。姑且不论这是否是受了钱钟书“男女间借书，一借一还便有了两次见面机会”这话的启发，这么一件撑破天也只是被拘留几天，细想想还有点小浪漫的事，却在各种机缘巧合，阴差阳错之下，局面一步步失控，差点让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而促使哨子想出这个馊主意并即刻付诸于行动的，恰恰是林森的怂，懦弱，以及哨子的混，放浪。后续的一系列明枪暗箭的追逐战中，他们不止一次机会可以做出当时看来更好的选择，然而一步错步步错，他们错过了无数次机会。跳出故事本身，这是为了让剧情继续开展下去；回到故事中，每一次看似违背趋利避害本性的选择却还是由他们的性格导致的。林森的懦弱源于从小母亲过度的呵护，母亲过度的保护源于林父的被抓，哨子的混源于害妻子流产后的自我放逐。情节的发起与推动都有着主人公性格作支撑，而性格的形成又有着原生家庭或人生经历的支撑。与环环相扣紧张刺激的情节相比，环环相扣的因果逻辑链显得更为重要，它使得故事更为合理不突兀，即使荒诞也能自圆其说。看似是命运之手翻云覆雨，实则是天空飘来的五个字：性格决定命运…
       既然没有在幕后深谋远虑，掌控全局，多智而近妖的最大黑手，那么推动情节发展的只能是接二连三的巧合，这也符合小人物误打误撞卷入巨大犯罪阴谋这类故事的一贯套路。然而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即使烧脑程度有所下降，格局缩小很多，总体套路不少，李洪绸团队还是能通过已成为标配的“局中局”“计中计”这一拿手好戏，在最大程度上维持强烈的矛盾冲突，保持足够的悬念。而由于《杀不死》主打的类型是悬疑+喜剧，大量自然而不尴尬的笑点的植入，大笑而不捧腹，也为整部剧集添色不少。

    是的，不再会出现《毛骗》中诸如“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这样玄之又玄的宏大命题。取而代之的，是朴实无华但却未必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小主题：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当林森咬牙说出“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时，他终于正视了自己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笼子，飞了出去；当哨子在逃命途中一咬牙还是折返回去救孕妇时，他终于完成了自我的救赎，与当年那个害妻子流产的自己达成了和解。而促使他们发生这样的转变，内心强大到混蛋的，正是各路反派不断的追杀，正是每一个命悬一线的时刻。正如宣传语那样：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变得更强大。
 

    剧中对于这一主题的表达也显得比较克制，没有出现那种家长制的人物来“拯救”他们，也没有那种大段大段冗杂的说教来突出主题，有的只是林森和哨子在这一趟惊险荒诞又刺激的历险中，在一次次压力下的选择中，不断发现真实自我的过程。毕竟，著名编剧罗伯特•麦基早就在他的《故事》中写过：人物性格真相在人处于压力之下做出选择时才会得到揭示——压力越大，揭示越深，其选择便越真实地体现了人物的本性。

    在《故事》中麦基还说过，一个故事的核心不仅是你该讲什么，而且还包括怎么去讲。如果内容是陈词滥调，那么讲述手法也必属陈规老套。如果你的视觉印象深远而新颖，你的故事设计也必将独出心裁。反之，如果故事手法纯属老调重弹、司空见惯，也就会需要陈规俗套的角色来演绎陈陈相因的行为。在人物，情节和主题上，如果说《毛骗》是离地三尺，打破诸多梏桎，那么《杀不死》则是紧贴地面，脚印清晰可见。讲的故事更接地气更易被大众接受，那么要想维持一贯的水准，就要在怎么讲上面下功夫。

    近年来多线叙事的手法愈发流行。外早已有《两杆大烟枪》《低俗小说》这样的经典之作，内也已有《疯狂的石头》《心迷宫》这样的珠玉在前。或许是因为剧集与电影不同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初次尝试，《杀不死》采取了类似《绝命毒师》那样，在每一集开头，用几分钟的时间叙述一段过去的事这种比较简单的补叙方式，来解开一部分的谜团，衔接之前让人不解的剧情。这种在叙事方式上小小的改变，也增强了作为悬疑剧的剧情张力。而这在国内网剧市场上，并不多见。

    这一次，我终于能肆无忌惮，像背了炸药包一样见人就安利《杀不死》的原因，不仅在于它的片名不再那么容易产生歧义了，还在于引入投资的加大，使得该剧终于彻彻底底摆脱了手持DV画质，杀马特造型等等让人望《毛骗》止步的问题，服化道达到了主流标准，成为了一部制作精良的优秀网剧。《杀不死》中不仅有高清航拍，有撞车，有枪战，有爆破，还有一套完备的“价值一百多万”的关二爷战甲。这使得“我的意中人是一位五虎上将，有一天他会身披铠甲，手持青龙偃月刀，驾着白马来救我”这样的“浪漫”场面在剧中惊人地实现了…
 

       不靠谱的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然而剧组并没有用资金一味堆砌特效，而是不忘初心，仍然像曾经那样打磨剧本，提升制作，精益求精。随处可见的细节与彩蛋彰显出剧组的用心与诚意，比如当哨子与其妻子关系缓和即将和好之时，镜头拉向他们的合照，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那根拖把柄也适时地倒了下来，预示着隔阂的消除；比如每集开头的集标，总是在不经意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画面的某个角落，与剧中景物融为一体，即刻间呈现出了一点美剧的质感。这样的设置方式在国产剧中见所未见，也让观众在每进入新一集的那一刻内心就充满了期待：这一集的集标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呢？
    不靠谱的俗话又说，女人变坏就有钱。但在这个粗制滥造，鲜肉当道的影视市场中，他们没有通过一味迎合市场来赚取流量，也没有通过大肆炒作来博眼球，而是在尊重市场的同时尊重自己的创作，在兼顾观众品味与自身作品质量的道路上踽踽独行。诚然，《杀不死》还有诸多不足之处，比如在反派金店老板这一人物的刻画上不够深入，比如还是出现了车内正反打镜头时，安全带时系时不系这样的穿帮镜头。但瑕不掩瑜，这些无法掩盖其作为一股清流在网剧市场上独特的地位。
可惜的是，这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时代了，这是个劣币驱逐良币，赢者通吃的时代。在影视剧这个竞争激烈的平台上，适度的宣传营销与自我推广显得尤为重要。《杀不死》这一次在腾讯视频独播，也是希望能在这个大平台上，让自己被更多人看到，让自己被更多人了解，而这才是存活下去的关键，才是团队能够持续发展下去，奉献出更精彩作品的先决条件。
    毕竟，好的作品没法让更多人看到，是观众的损失；好的创作者没法被更多人知道，是创作者的遗憾。

    最后，也还是用尼采的一句话作为结尾吧：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蓄势，沉淀，持续奉献出优秀的作品，终将点燃网剧市场的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