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ne with the Wind

76集的鴻篇巨制，臨將看完才發現它的英文名是《Gone with the Wind》。原來如此。三少爺穗生死去，祥叔摟著淚漣漣的女兒說「人怎麼都鬥不過命的」。戰亂、貧窮、輝煌、豪奢，漫漫人生路，祥叔以前最愛掛在嘴邊的是「我什麽沒試過吖！」到頭來卻打回原形。趟過重重劫難，一切終還是隨風。我命由我不由天，多麼狂妄而渺小的一句說話。

「49年，我們在石龍站分別，想不到今天又在香港站分別。只是不知道，這一次分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面。」即便地鐵已通車，那綠皮的、老舊的火車仿佛還是一模一樣。年哥和美姑要返鄉下了。香港人總愛說：「大不了返鄉下耕田。」逢人也總愛問：「你鄉下係邊啊？」。香港不過是暫時的棲腳處，「鄉下」苦，「鄉下」「撈」，「鄉下」沒有遍地的黃金拾，但「鄉下」才是根，是家，是故園，人，總有一天要回去的。然而，多少人一邊抱著這樣的想法，一邊永遠地回不去了。第76集片頭曲換了畫，一張張氾黃的相片被燒去，是程瑞祥的匆匆30幾年。我曾經那麼討厭他，這一刻卻不忍心。看這部劇要趁早，我怕我以後都不敢再看了。那些苦難太赤裸，那些人物太真實，因為太真實而顯得不美好，但，這不又是最美好的地方嗎？

劇組赴星馬做宣傳，扮演伍思華的陳秀雯得到最熱烈的掌聲。星馬人民還真淳樸，喜歡這樣一個我很不喜歡的小白角色。伍思華為人是很最單純的，毫無機心。「白富美」，本來「富」是沒有的，她是一個從山打根來、吃苦耐勞的女孩子，但母親跟了正如日中天的祥叔，「富」於是也全了。然而倘若要說伍思華是全劇中最單純的角色，我不同意。三哥的司機兼打手阿彪其實更比這個小白少女來得單純的多。伍思華的沒有機心體現在她沒有原則的偏聽偏幫上，說到底她是一個完全沒有主見的少女。她的善良更大程度上害人於無形，所謂豬隊友就是這樣吧。在沒有掌握證據的情況下，她勸穗生放棄報仇，這是對的、理智的；然而當有力證據出現之後，她依然苦勸穗生體諒親情、原諒殺父兇手的姐夫和幫兇姐姐，這就未免太白蓮花了。如果兇手真心悔改倒也罷，問題是趙振鵬為人根本沒有一絲悔意，他所有的補救行為都是爲了逃避追責。當然你也可以說我上帝視角，站在伍思華的角度，她並不知道兇手是不是真心悔改。然而，她選擇的是相信兇手和幫兇，而不支持自己的未婚夫。她竟然還在內心追問穗生，到底是父子親情重要還是他們的愛情重要。她顯然是站在逝者已矣的立場，認為當下的愛情重要，不可自毀。然而，她的行為根本就沒有替穗生考慮。穗生的舊疾固然令人擔憂，血海深仇的心裡痛苦她何嘗體諒。她總是說她明白她明白，她一點都不明白。如果她真的有理智，就絕不會屢次三番跟明知是兇手的趙振鵬車京生推心置腹，為他們著想，為他們排憂。更不應該在傭人已告知京生在一門之隔的客廳等候時，還與祥叔大聲討論穗生要去英國舉證的事。作為一個認為愛情重要的未婚妻，她非但不幫助穗生收集證據想辦法通過正當法律途徑追查凶案、讓死者瞑目，反而用婚禮作罷來威脅他放棄追查。如果殺人命案都要靠被害人家屬原諒來解決的話，那還要司法做什麽。伍思華作為當時一個大學畢業的高級知識份子新女性，所作所為竟是最原始而不科學的田園婦德，真叫人無奈。

而穗生呢，他是不是從頭到尾固執己見不聽人勸呢？完全不是！他從懷疑到放手，從再次被可疑之處激起到再次放手，他掙扎許多回都選擇了相信姐姐京生。直到終於掌握間接證據，他再次質問姐姐，而姐姐依然不肯承認，這時穗生才對這個世上存留的唯一親人感到絕望，一時暴起失手打了有孕在身的姐姐造成京生早產。對此他後悔萬分，在姐姐的病床邊答應說不再追查了，而京生卻在麻醉劑的作用和良心不安的恐懼中脫口說出真相。但直到此刻，在身死邊緣的京生依然沒說出是自己作的偽證，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京生這裡是沒有的。她供出了趙振鵬，把穗生又一次推上了內心掙扎的懸崖。趙振鵬作惡很多時候並不過大腦，他的人性之惡形於表；而京生非常聰明，她的惡更具手段，更有迷惑性，遠高趙振鵬幾個Level。並且她有最有力的的盾牌在手，就是穗生心中至死也不能割斷的親情。待人以誠，人反相侮。可憐的車穗生和張國榮本人，都沒能逃過這八個字。

如果說穗生只掌握間接證據時，京生求他原諒而不惜藉助單純的伍思華還說得過去，畢竟她那時還有很多逃脫法律制裁的希望，以她的性格，沒有坐以待斃的可能；然而當她得知穗生掌握了直接證據、鐵證如山時，她竟然立刻抱了剛出生的嬰孩追到公司，用侄兒來打親情牌，太絕了。同時，她說出了自己改動字條作偽證的事，卻不是以認錯的態度，反而是要挾穗生。「不錯都已經錯了，你還要我怎麼樣？」「你就是要致我於死地才甘心囖？」她心中難道還有一點點姊弟親情、父女之情嗎？車京生身上，我只能看到極端的自私。她的下跪和眼淚何嘗有半點真誠的悔意，一切都是要挾的砝碼。穗生不是她的對手，終於再一次在痛苦萬分中答應放棄追究、并徹底燒掉了手中的證據。京生再一次贏了，鏡頭這時候的切換非常氣人，她那得勝後的輕鬆笑容簡直人神共憤。

其實《浮》劇前半部份，女性角色裡我是最喜歡京生的，她聰明可靠識大體。即使她第一次拋棄趙振鵬選擇印尼小開林公子我也覺得很合理。林公子家富可敵國，在生意上能幫到車家，對事業心極重的京生是非常大的誘惑。況且林公子人品出眾，對京生溫柔體貼，不選他簡直沒理由。最重要的是，他比趙振鵬英俊那麼多！風度翩翩，就好像《後生》時期的狄龍。本來是門當戶對金童女玉，萬萬沒想到一場印尼政變把一切都毀了。京生從印尼回來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從此走上機關算盡的道路，害人終害己。沒有人會感激戰亂的苦難，然而它卻像一面放大鏡，照得人性的光輝和醜惡都纖毫畢現。一樣是《Gone with the Wind》，一樣叫人失去家園、失去可以依靠的臂膀，一樣是從小嬌慣、十指纖纖本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斯嘉麗可以在亞特蘭大的炮火中獨立扛起梅蘭妮的生命重責，可以在一片廢墟的塔拉莊園扛起全家上下包括傭人們的生活。而車京生陷入「你們都不顧我，沒有人在意我的感受！」「你們知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的怪天怪地之中，性格從此扭曲。

魏秋樺說，《浮生六劫》播放期間，她下樓喝茶都會被路人大媽斥駡。演員的不幸、角色的大幸。說起魏秋樺本人我是滿喜歡的，印象很深的是95無線版的神雕，她是黃蓉。不過依然在絕頂聰明之中帶著強烈的自私。京生嫁錯人走錯路，黃蓉嫁對人走對路，性格本質是接近的。京生最後落得一個發瘋的結局，只能說是應得。一步錯步步錯。

相比京生，我前期是非常討厭二小姐車滬生的。她擁有一切小姐脾氣，好吃懶做、不求上進、愛情至上、不顧一切，愛拈酸吃醋又生性多疑，發起脾氣來就亂砸東西。扮演滬生的馬敏兒臉盤體格都比較偏西方，做唐裝打扮很粗相，遠不如京生魏秋樺秀氣玲瓏，完全沒有古典美、甚至可以說是很俗氣的。加之性格惹人生厭，我對她一點好感都沒。她與祥叔的不倫之戀，卻落得個被祥叔「趙完松」的下場。程瑞祥固然可惡，車滬生也絕非無辜。然而，從一場父親中風、生意損失十之八九的時局大動盪之中，她迅速地成熟起來。大姐不在、小弟病弱，滬生一下子長大，不再是那個沒心沒肺胡鬧無理的小姑娘。她處理公司事務井井有條，待人接物通達事理。而且換了西裝打扮，整個人時髦又穩重起來。馬敏兒是很適合洋裝的。我原來這麼容易原諒人的呢，對滬生的好感與日俱增，就像萬梓良飾演的蔡靖康一樣慢慢要愛上她了。

蔡靖康前期是我最喜歡的一個男性角色，他有學識有才幹，頭腦清晰為人正直。但萬萬沒想到他趁穗生病倒的期間Biu一下撬走了伍思華。雖然穗生因為先天性心臟病而自卑，不敢坦露對思華的心意，但難道聰明如蔡靖康會看不出來？！在那個時候下手，別說朋友，你還是人嗎？！蔡靖康身上有鳳凰男的劣根性，當時已可以看出一絲端倪，但還是沒料到，他最後會造成這樣一個無法挽回的結果，我還是too young too naive。而我對伍思華本來的好感也是在那一刻動搖的，她投入蔡靖康懷抱的速度和面對穗生時的自然程度，都讓我懷疑她是不是傻。一個妙齡少女，再怎樣懵懂我也不信她會認為穗生之前為她所做的一切不是出於情愫。他爲了吃醋賭氣而病倒，而思華就如此自然的和蔡靖康出雙入對恩恩愛愛的在他的病房晃悠，可不氣煞人也。但小少爺沒有怒也沒有爭，他選擇了離開。因為他知道，萬貫家財也比不了一個健康的體魄，他給不了思華未來的承諾，無謂阻礙她的幸福。24歲的張國榮瘦弱的好像十五六，他穿著病號的睡衣無力地靠在床頭的樣子，叫人好生心疼。

然而，穗生的主動退出並沒能成全蔡靖康和思華兩人，他們在祥叔的執意反對下黯然分手。祥叔反感蔡靖康是完全站不住腳的，他的理由很荒唐很自私，但確實說不定是救了思華。盡管思華并沒有滬生那樣“不可饒恕的過去”，蔡靖康不會因為一個無藥可救的處女情結直男癌逼死思華，就算被逼思華也不會選擇跟滬生一樣絕決的路，但蔡靖康的不可靠處說不定會在別的地方因為別的原因被誘發出來。「媽寶」蔡靖康直到最後離開香港也沒能真正正視自身的問題，他把所有責任推到媽媽身上。蔡媽媽雖然人是好人，但骨子裡是傳統的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兒子剛剛與思華分手就勸他找滬生、一旦得知滬生有過婚前性行為就臉拉得比馬還長，滬生剛剛跳樓又勸兒子找回思華、同時永遠暗中鄙視離過一次婚的麥小姐。蔡媽媽在滬生跳樓後受到良心責備，她自我辯駁說，「我可一次都沒說過她呀」。難道還需要說出口嗎？冷暴力也是家庭暴力的一種，且相當具有危害性，蔡媽媽和蔡靖康是不懂這個道理的。不過看他們最後若有所思的模樣，希望未來能想明白吧。

但滬生會走絕路，最主要還是她自身性格問題。車爸三老闆和「毛頭」車穗生都說過她，「情」字一關始終過不去。戲外話，飾演滬生的馬敏兒本人現在也已落髮出家十多年。是不是為「情」，不得而知。當時馬敏兒是麗的（亞視）一姐，最紅最嬌的，沒幾年後卻與公司鬧翻，從而淡出演藝圈了。

比較有趣的一點，拍《浮》劇的時候，張國榮24，魏秋樺22，馬敏兒才20，車家大姐二姐都比這個小弟來的小，看上去卻沒有一點違和感，張國榮實在長得太像個「小毛頭」了。《浮》劇跨度非常大，從49年到70年代末，前後差不多三十年。車京生、車滬生、車穗生三姊弟從登場到落場有十多歲的年齡跨度。張國榮從最初的天真善良偶爾叛逆的小小少年到後來替父報仇的青年，把握得非常到位，穗生的前後年齡感是很清晰的。其他小一輩演員相對來說，就沒有掌握得那麼精確。劉志榮和萬梓良總讓我覺得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這麼老氣橫秋了。

演得最好的，還有芳姨柳影虹。柳影虹本人只比張國榮大一歲，演他們的後媽卻演得相當好。芳姨其實是很年輕的，沈曼芳跟三老爺的時候只有15歲，從上海南下香港的時候不過20上下，直到人物去世時才45歲。但柳影虹本人只有25歲！怎麼能演得那麼自然呢！劇情設定車老闆是上海大亨，沈曼芳是百樂門的舞女，他們全家時常會講一些上海話。像京生滬生說上海話時還是帶著點粵語調子的，但柳影虹卻說得相當標準了。聽她的吳儂軟語我差點以為她真是上海人出身，其實她是地地道道的香港出生香港長大。她永遠一身剪裁得當的旗袍，永遠那麼善良溫柔。她對於車家繼室的身份是很明確的，并不想搬去大屋住，不想讓孩子們有鳩占鵲巢的感覺，也不貪圖車家任何家業。她嫁給三哥，完全是因為愛和崇拜。但她又不是完全柔弱。她終於答應搬入大屋，是在時局大亂的67年，車老闆再三懇求她搬去照顧兩個不懂事的孩子，需要她在三哥不在的時候撐起這個家。在管教孩子方面，她也是很有分寸的。她知道自己不是親身母親，管嚴了勢必造成孩子們反感。但管松了又不行，不能任他們胡鬧。做後娘有多麼為難。芳姨管孩子不靠技巧，只靠真情。她懷抱琵琶的樣子完全是舊上海舞女那種美，非常動人，惹得「毛頭」也手癢想彈一曲。後來才發現，柳影虹本人粵曲唱得極好，不輸紅線女。原來真是，沒有些舊時光風情的女人，是演不好沈曼芳的。

芳姨是劇裡所有女性中，舊女子第一人。麥小姐就是新女性第一人。飾演麥正華的李宛華（不是跟吳鎮宇的那個李婉華）大概是很快嫁人淡出演藝圈了，所以現在基本上找不到任何資料。《浮》劇裡李宛華可說是第一美女。她的長相類似DoDo鄭裕玲或小鳳姐，面珠有肉下巴尖尖，飽滿甜美大眼碌碌，是完全不會有時代局限的樣貌，放在任何時候都是大美人。《浮》劇裡或者因為當時的風尚，或者因為年代久遠畫面色彩有了偏差，每個角色都免不了有幾套亮瞎人眼的服裝。但，麥小姐完全沒有！她每一身打扮都優雅大方，用今天的眼光看也是入時。麥小姐從小在國外長大，在父親去世後肩負重責接手全盤生意，搞得紅紅火火。從公事上說，絕對一位女強人。而在私事上，她追求愛情勇敢又不失分寸，對自己的心意坦蕩、對意中人坦蕩、對情敵也是坦坦蕩蕩，公平競爭。即使輸了也絲毫不難看。雖然心中依然有愛，但既然對方已結婚就決不再插足，坦然送上祝福。而在對方、甚至過去的情敵遇到困境請求援助時，又屢次出手幫忙。甚至願意幫助和她本不相干的程瑞祥。可惜鑽了牛角尖的程瑞祥不但沒領她的情，還狠狠駡了她一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我想以麥小姐的胸襟是不會往心裡去的。她唯一的「污點」就是離過一次婚，在蔡媽媽眼中是天一樣大的污點Orz倘若蔡靖康最後與她走到一起，我才真要罵編劇，蔡靖康哪裡配得上她。

當時的觀眾多認為伍思華是劇中最正面的角色，我卻覺得她差得麥小姐遠呢。伍思華是一個骨子裡全是中庸之道的「偽」新女性。這跟她那深受封建思想毒害的媽媽怕是分不開的。從一而終不是這樣從法的啊大姐！伍媽媽視第二任老公伍培的十八年如何物！？爲了留思華在自己身邊騙她說她是程瑞祥的親生女，同時又爲了讓程瑞祥無保留地替自己養女兒順便騙埋程瑞祥。程瑞祥最開始賣老婆當然是對她不住，可是她十八年後玩這一齣對得起哪個？這段婚姻裡伍培是完全無過錯方，他一心一意愛老婆愛女兒愛這個家，爲了替老婆治病才去打黑工，爲了拉架而被警方盯上、遣送出境。當時女兒不跟他走是對的，因為母親病著走不了需要照顧。但是母親病好之後Biu一聲與祥叔複合，置伍培於完全不顧。這時候思華竟然依然站在母親一邊（此時母親還未騙她是祥叔親身女，她依然姓伍，叫祥叔契爺）三人一起過上了快樂的生活。心疼伍培……最後的最後思華知道了真相，並沒有絲毫責怪母親當年，卻一意棄明明已經有了悔意的程瑞祥而去，唉。

程瑞祥做過那麼多錯事，我本不該同情他。衰就衰在他栽在漸漸做了不少好事的時候。劉德華也要說一句：「我也想做個好人！」，無奈編劇說「你同上帝去講呀。」唉，出來混都是要還的。程瑞祥這個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前半部份他真的是可惡得很，以至於第二任老婆阿好卷走他的錢逃去加拿大時我簡直拍手稱快，還以為阿好是本劇第一聰明人。沒想到她最後被騙光了錢還是得回來找程瑞祥。唉。程瑞祥這個人只可共患難不能共享樂。患難時期他是很肯幫人的，得意時期卻會被很多東西蒙蔽雙眼。岳華演的真好，恨的時候恨的人牙癢，只想用臭雞蛋砸他的頭，但看他流露出義氣和本質的善良時又忍不住就心軟想原諒他了。更何況還有更壞的趙振鵬在替他墊底。《浮》劇好就好在每個人物都很立體，壞人也有好的地方，好人也有「壞」的時候--穗生的敏感和逃避，芳姨的輕信，美姑是妓女出身，等等。

阿彪大概是我看來極少數很好很好的人，一個真正肝膽相照、把忠義看得比命要緊的人。但，他傻、他莽，除了沒有一臉虬髯兩膀蠻力不能喝斷長板橋，阿彪就是一個活脫的張翼德。他狠起來嚇得陳瑞祥不敢說半個不字，嚴厲的時候「毛頭」穗生和「小妹」滬生連家門都不敢進，但在三老闆和姨太面前又乖的像個好孩子，看他受盡冤枉失魂落魄的樣子那麼可愛。演阿彪的金山（後來改名叫甘山）早期是嘉禾的人，後來進入亞視。他有很不錯的國術功底，所以常常演打手。雖然網上找不到甘山的原籍資料，但我相信他是《浮》一劇的上海話方言指導。

演車老闆車月亭的老戲骨平凡是北京人，他的粵語和滬語雖然都夾生，但已算相當不錯。前面說過了，柳影虹說的比老爺子好。而三個子女中當然張國榮說的最好。他用上海話頂撞爸爸說：「煩死特勒」的時候真覺得爸爸馬上就要請伊吃「筍敲肉」了呢！親切得就好像你二伯準備開揍你堂哥。

三哥三嫂和阿彪是我全劇最喜歡的組合。三哥是一個好父親。「大妹」京生從印尼來長途電話，告知他那邊所有的事業化為烏有。他只恍惚了一下，隨即說：「你人沒事就好，能回來就好。」而他後來被這個從小最疼惜的女兒整得慘不忍睹，真是萬萬估不到了。難道真是叱咤上海灘時做了什麽孽，要來還？

至於年哥，我有時很煩他，在他一會怪祥叔陷害他、一會怪三老闆不夠情義、胡亂撮合祥叔與前妻複合、又咋呼拉攏祥叔和帶好……後來明白了，他人是很好的只是比較沒頭腦，他的人生觀有種原始的正義感。這令得他看得清兒子趙振鵬的惡。但他又著實心軟，畢竟還是兒子，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會選擇原諒他也是合情合理。要說年哥脾氣犟，卻是程瑞祥犟得多呢。攥在牛角尖裡不肯出來，最後把命賠掉。天作孽由可為，自作孽不可活。趙振鵬實在是做得傷天害理之事太多：程瑞祥因他而一夕破產，車家因他而家破人亡，倘若他自己倒能有骨血留在世上，天都看不過去了吧。戲外話，劉志榮本身是個出了名的大好人、好丈夫，演思華媽媽的梁淑莊是他現實中的妻子。他能把趙振鵬的猥瑣可惡演得教人恨之入骨的確演技了得。他是亞視的鎮臺之寶、三大小生之一。不過啦，亞視不像無線，小生都好似鄭少秋那樣的，亞視幾位小生都土土的，但實力沒得彈！

對了，程瑞祥的仆街，除了趙振鵬坑他，更大一個原因是他在股災的時候押房押廠入手兩支以為托得住的銀行地產股，結果炒燶咗，蝕得渣都不剩、底褲朝天。《浮》也有一些《大時代》的雛形了。想起張國榮後來曾經教育我們「今生都唔敢買股票」，因為87年股災那次，大家正在拍戲，有一位炒股票的同仁打個電話問完價之後，癡呆了整整一個鐘頭挪不了位。見過他那次的情形，今生都不敢買股票。

這位倒楣的股民，就是石天。

珍惜時代，遠離股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