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艺术而起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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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美的,美到极致。 这部片子的美,不是美在爱情,而是美在艺术。甚至可以说,即便是情,也是因艺术而生的情。至于其中的伦理话题,不过为制造更正面的冲突,加强戏剧效果,虽略显勉强,倒也尚可接受。 刘亦菲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颦蹙间带几分欧洲的妩媚高傲,又含着东方的沉静细腻,让她在这部电影里,于凝聚欧洲文化的法国与浸润东方气息的成都,都能游走自如,毫不违和。艾尔莎这个角色,非她莫属。印象深刻在片子开头的几个表情,错愕,慌乱,悔怨...短短几十秒,已叫人提起一口气到心头。这么多年,她的演技确实一步步纯熟。若因她自身骨子里的清冷气质,而诟病她一直无法突破曾经神仙姐姐的形象,我倒觉得有些苛刻了。毕竟,在作为演员之前,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拥有自己气质与性格的人,她需要的,不过是在一步一步探索中找到自身与角色之间更圆满的平衡点。

一个人,一支笛,一首曲,举手投足间流露沧桑的马荣,内心守着对传统技艺的坚持,以及带有禅宗色彩的悯生情怀,这也是他吸引艾尔莎的地方。他有他的骄傲,当艾尔莎第一次带着自以为是的尺八前去拜师,他可是不留情面地直接下逐客令。当她听懂了他为蝉蛹吹奏的葬礼进行曲,到古寺寻觅失传尺八,发现可以避免杀生的臭椿蚕蛹,她也一步步走进了他内心。在这段感情中,马荣是那簇充满魅力的火苗,艾尔莎是那只纵情的飞蛾。

一瞥之间,一念生情,马小林的爱慕,更像是个对艺术有着极致追求的人,在霎那间看见那么一个人实现了这份美,之后便如飞蛾扑火,无所顾忌。与其说他爱的是艾尔莎这个人,不如说是被她身上的气质深深吸引。他穿上她的高跟鞋,他抚摸她的脚踝,他在她身上体验着自己一直求而未得的这份美,一如他揣摩戏剧角色中的一颦一蹙,一抬手一投足。而当他发现了艾尔莎与父亲的苟且,他的愤怒中,带有着一个艺术家看见了自己心爱的作品被玷污被抢夺的痛心。他的爱很纯粹,因为那是一种执着的对美的追求与爱慕。

一指技艺的固守,一寸肌肤的斑斓,铸就马建民和艾尔莎之间的情缘。他们俩之间,不似瞬间降临的爱情,更多相知相惜的贴心温暖。他四处奔走,许下定为她在法国找到臭椿树的承诺;当她将几只蚕宝宝的尸体埋葬树下,他在一旁轻唱悼歌。法国警察执行遣返之前准予他两个小时,他选择去完成她背上的夜孔雀刺青。这是他对艺术的执念,他要完成自己的作品;这也是他对艾尔莎的爱惜,他要成全她借纹身凭吊爱情的念想。比起轰轰烈烈的火簇,马建民更像温暖而常存的烛光,不炫目不惊心,却长久地守护着美丽而脆弱的蛾子,因为他们彼此懂得,彼此珍视。

从尺八,到川剧,至于纹身,一切的故事,一切的情缘,皆因艺术而起,因艺术而浓。 看到一些评论,说《夜孔雀》节奏散乱,言无所指,空有唯美的外壳而没有充实内容的支撑。首先,于节奏,确实片子多处有时空的穿梭,插叙倒叙的运用,却并不影响对故事的理解。每一次的切换,都能够通过场景或是台词的提示,让观众迅速进入情境。而所谓内容,实为何?起承转合的故事吗,或者惊心动魄的场面?诚然,每一位观者都可能有自己的答案。在我眼中,所谓内容,是一份意欲传达的观念和情怀也未尝不可。电影犹如一场创作者与观影者一对一的隐秘对话,传递的讯息,不是非得语言化,不见得必须实体化。有的作品,看完以后,不容易整理出个中心思想一二三四,但会有一种抵达心灵的领悟,似是窥探到创作者心中未曾与人道的思绪,又似我心中一闪而过未及成行的念头被他捕获,如此,又未尝不能称为好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