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被富贵王爷们的眼泪灼伤

锦衣玉食、前簇后拥的富贵,大概是平民阶层最现实的梦想,但是享有富贵就百分百幸福吗?也许正好相反,拥有和失去的同样多,也许这就是人生的悖谬。那些年一堆爷,四、八、十、十三等霸占了大大小小的荧屏,浑身的豪奢将平头百姓的寒酸压榨得无地自容。但另一面呢,哪个不是提心吊胆在权力的角逐中苦苦挣扎,甚至为了保命一再权衡轻重。一次次的交锋就是一场场飞生离死别,一次次的失败就是家破人亡,到最后没有一个不是伤痕累累,痛入骨髓。输得最彻底的,就是最终坐稳了龙椅的那个人,譬如《步步惊心》里夺得天下的四爷雍正。
两次被废的太子,襁褓中丧母,从小到大没有享受过亲生额娘的疼爱,父亲又寄予厚望,督管格外严厉,父子间的交流只在问书与德行省察。至于兄弟,面和心远。虽是储君,能耐在他之上的阿哥们太多了,四爷沉稳自律办差妥当,八爷擅长谋略贤德外显,十三爷诗文翰墨武艺样样精通。退一万步,即便没人觊觎太子这个位置,他也会惴惴不安,生怕出错失宠,失去皇储的身份,更何况他早已察觉众人低他一头只是因为尊敬皇阿玛的权威,兄弟们中别有用心的就等着看他出丑。抵御心理环境长大的太子,不多疑暴虐才怪!只有通过极度的炫耀他才能获得心理平衡,骑御马、喝御酒、私自处理贡品种种行为都在显示他的自卑与脆弱。除了太子这个头衔,他不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一有过失,就怕“被废”。私骑御马后父亲还没怪罪他什么,他就先哭着哀求不要废掉他。朝堂上受到兄弟们的揭发,也是多次跪哭在地。犯错的是他自己,他当然得承担,但他所犯的错误恰恰是为守住太子这个位子。做太子时天天担心被废,被废后凄然一身,连个相伴的人都没有,这就是大清朝太子的命运与结局。
如愿的雍正,时时处心积虑,处处谨慎布局,得到了王位。但别说众兄弟不认可,连自己的额娘到死都不承认他这个皇帝。在某种意义上,他比太子还要掺,太子从小到大没有额娘疼,属于“天灾”,他是额娘在身边却被无视,属于“人祸”,人祸比天灾更让人难以接受。四爷亲眼目睹额娘怎样疼十四弟,同一个娘胎境遇却是两重天。亲兄弟十四爷不向着自个也就罢了,偏偏反过来拥护他的对手八爷。亲额娘、亲弟弟如此对他,他又能怎样?正如十三爷所说,早就想离开紫禁城了,可是放不下太过孤单的四哥,他实在不忍心看四哥一个人面对宫里的残忍与无情。忠心办差力挽狂澜要受到父亲的猜忌,受八弟陷害却不能辩解,亲眼看着十三爷为他而被幽禁却无能为力,一再被迫放弃若曦,四爷的眼泪落的太多了。朝堂上他默默落泪,回到府第一个人隐忍地哭,在额娘的寝宫里泪流满面,太多想说的不能启齿,太多想做的不能去做,能做的只有忍、只有等。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云开雾散,做了天子,仍然得不到想要的安宁与幸福。八爷、十爷、十四爷都是横在他和若曦之间的屏障,为维护王权他就得打击政敌与对手,为得到若曦的信任就得放弃处置乱党。两难中他选择抓住王权,于是孤零零地站在威严的宫殿上,看着若曦离开。登基前,他不敢要求赐婚,登基后,只能将若曦赐给十四爷。人生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坐拥天下,内心一片凄苦,与他心意相通的十三爷,现在也是敬而远之,位高者必独,这是他想要的结局?
儒雅倜傥的八爷,错娶若兰,一生饱受情感折磨。先是得不到若兰半点回报,后来尽管喜欢若曦,却为了王权放弃了两情相悦。他的福晋一辈子为他而苦为他而活,等他真正想跟福晋白首同心,雍正却下令让他休掉福晋。感情上屡受创伤,政治经营也一败涂地。他进,被百官推荐为太子的人选,皇阿玛说他是结党营私;他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皇阿玛说他是暗藏私愤不满朝政,甚至到后来连他母亲的出身都要被作为证据昭告天下。绝情的父亲让他彻底地失掉了皇位梦,多谋的弟弟四爷又让他彻底地失去了天伦梦。当八爷在大火中看到福晋自尽的身躯,那一声声痛哭让人肝胆俱裂,仅有的家庭归路与情感寄托都没有了。
野鹤云游的十三爷因牵挂四哥,被动卷入政治斗争。皇阿玛给十阿哥赐婚的日子就是自己额娘的忌日,额娘被人淡忘了,他的痛苦也被人淡忘了,酒是他消解痛苦最好的方法。与绿芜姑娘感情深厚,养蜂夹道相伴十年,当他能给绿芜一个正当的名分,好好补偿她对自己的真心付出,绿芜“失踪”了。失去绿芜固然心痛,更让他心痛的是对绿芜的亏欠,十年没有名分地相伴,到头来连个补偿的机会都没留给自己。十三爷的消沉落寞不仅仅是为一个女人,而是他终于觉得自己其实无力补偿,他的痛在于百无一用!他了解这种心里有但什么都不能做的苦楚,当十四弟与四哥争夺若曦骨灰,他哭着求十四弟体谅四爷的绝望与心碎,四爷的每一种苦痛在十三爷那里都是感同身受,他的心从小就与四哥相通,但天下是四哥一个人的,他只能帮份,不会共享。
诸位阿哥中最幸福的该是十四爷了,受额娘宠爱父亲重用八哥庇护,官封大将军王,看起来同时拥有富贵与幸福。然而十四爷的不幸正在于所获幸福过多,使他成为坐了王位的四哥最为顾忌最为防备的人。皇阿玛驾崩、额娘临终,四哥都不让他进宫见临终一面。被削去爵位独守景陵,虽娶到了若曦,但与他只有夫妻之名。天下不是他的,他不在乎;昔日的兄弟一个个被收拾殆尽,他学会了承受忍耐,但他爱的若曦,心属他人,仅剩的精神支柱也被抽走。他哭问上天,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十四爷是几个阿哥中最没有能力承受痛苦的,太过顺利的经历没有给他任何磨练,所以事到临头他实在无法担当!
那个为夺位怂恿太子屡做越位之事的大阿哥,因行巫术诅咒太子遭削爵被幽禁。数来数去,哪个阿哥逃得了不幸的追捕,享受富贵的同时必得承受常人不可能的苦痛,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阿哥们的眼泪简直都能汇成河,生生灼伤了他们自己以及观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