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潮被子

我自己是艺考生，从高中生到研究生都在艺术圈里折腾着。

这一路上见过很多和自己同龄的同学们放弃艺术之路、或者在艺术之路上苦苦挣扎的故事——当然，就连我自己可能也不例外。

巴尔是一个中专毕业生，学的中医，那一次我们做戏剧节，不记得他是哪个朋友的朋友了，之前反正是不认识的。

他很快进入了角色，都是些个小角色，可是他很认真、很投入，而且似乎完全不在乎他人的评价和眼光，只一心想着戏，和片中的焦长道一样，他既没有学历，也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

我那一次见到他表演，在一场观众寥寥无几的小剧场演出中，他并没有因为现场的观众人少选择对自己的演出质量打个折扣，我只记得在那个静谧无声的午后他披着长长的坎肩大踏步流星地跃过整个舞台。

后来一个冬天，我去北京办事顺道探望他，他当时住在天通苑一个没有窗户没有厨房的地下室里，有一些变化：似乎更加成熟一些、少了一些稚嫩，可没有变的是他对表演的热爱。那天晚上我坐在床上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听他给我讲他每天是怎么样刷通告的，又是怎么样几乎一夜未眠地爬起来上了剧组的车去河北郊县拍摄。

我听着他的演员理想，摸着他潮湿的被子，那会我们都是十九二十的年纪，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我几乎没有和他再有什么交集。

很久以后，有一天师妹无意中跟我聊起来：

“你记得巴尔吗？”

这个名字一下子就把我唤回了那个下午，还有那个晚上。

“他好像终于不折腾了，回老家了，应该是放弃自己的演员梦了，好像回家在当地找了个女朋友，似乎家里还帮忙买了个小房子。”

“这样啊。”

我嘴上不说，可心里想的还是那个晚上的潮被子，还有天通苑要不了多远的市中心的霓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