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才是怪物？ 是行为异常的孩子们 是机械性处理家长投诉的校方、眼神无光的校长、循规蹈矩的老师 还是说自己孩子是猪脑子的家长

终于在心血来潮的一天 把是枝裕和的新作《怪物》给看了 作品刚出的时候 讨论度还挺高的 但由于本人怕被剧透 所以我是一点也没看相关信息 也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作品 就这么看了 看完之后后劲好大 我是带着点困惑 没有特别看得明白吧 之后写得盘一盘 但是结束当下眼泪就是止不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就是非常好哭 很好哭

这部电影的叙事角度好特别 一开始是以小湊妈妈的视角展开的学校老师虐童事件 然后是以涉事老师角度展开的疑似校园霸凌的事件 最后是以小湊视角展开的喜欢上被霸凌的同学的过程 从每个角色的角度 可以代入他们不同的立场去共情 去思考 这一个过程真的非常精彩和过瘾

电影整体就像剥洋葱一样 “事件”逐渐明朗 眼眶也不断湿润 一开始就是迷雾视角 知道的东西非常有限 只有一些行为的结果是已知的 其他的都不知道 去学校投诉 为自己的孩子讨回公道 却被校方一次又一次地敷衍对待 看得我有种强烈的愤怒感 然后是只知一部分 没有办法了解全貌的视角 跟当事人都有接触 但是不多 只能够靠自己看到的了解到的事实去拼凑一个真相 作为老师角度 校方处理事情让人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最后是上帝视角 也是主角视角 在前面的有限事实上 原来背后有那么多的真相 在象牙塔里是那么地纯粹又快乐 但回归现实 又是那么地压抑和窒息

湊妈妈的视角

复盘的时候 看到很多东西 在不同的视角里 有不同的解读 比如说 小湊问妈妈 被植入猪脑的人是人还是猪(星川老爸总是对他说的话)、剪落一地的头发(星川摸过的湊的头发)、只剩一只的布鞋(分享给星川的剩鞋)、杯子里的泥土(为了灭掉火葬猫咪的火)、大半夜不回家 去了废弃火车 问谁是怪物(等星川回秘密基地)、跳车(想接星川的电话)、想知道自己重生之后会变成什么(这里我还调侃说 你可以看看你妈妈演的《重启人生》 我真的有罪呜呜呜)、校方说湊从楼梯掉下来 妈妈跑到咨询室里没有人 同时响起的奇怪的喇叭声(这里我看的时候注意到了 后面揭晓是校长和湊在吹喇叭的时候 还是有被惊喜到)... 这一系列的事情 从母亲的角度去感受是很崩溃的 不知道自己孩子发生了什么 更让人窒息的 是学校领导们和涉事老师的态度 就只是低头道歉 但并没有人告知她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根本就没有人在乎真相是什么 非常地令人窒息 特别是校长一定要对着本子读字那里 真的太渗人了 一点都不像人类 一点都没有人性可言

说到怪物 湊妈妈就是校方认为的怪物 我不知道在日本 单亲妈妈身份会不会引来一些非议 反正保利老师的女友对单亲家庭的家长是有刻板印象的

保利老师的视角

他热爱着校对的工作 但是却做了老师 他是一个很温和的老师 遇到学生跟他打闹 他只是笑笑说学生淘气 还有学生造谣 他也全当没听到 但是他不知道 学生的“无意”造谣 有时候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他不忍心把金鱼倒进厕所 真的会是一位体罚学生的老师吗？ 不过也难说 毕竟人都是很复杂的 都说谣言止于智者 但是当别人与自己有利益关系的冲突的时候 或者别人根本就不了解自己 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下 又有多少人 愿意站在少数人的一边 智者的一边 去理性分析谣言的真假呢？ 大家只看热闹 不看真相 他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 总是处于被动的状态 校方让他怎么样 即使他不愿意 觉得这样不对 但也还是跟着校方的指示做 最后还让自己的声誉受损 其实看到这我是又愤怒又无力的 甚至他的外貌都被用来造谣 女友说他笑起来很渗人 同事嘲讽他的玩笑话...

看这个角色的时候 我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抽离感 自己好像和谁都格格不入 不论是生活里和女友相处 还是工作里和学生、同事以及领导的相处 从这个角度看 保利老师何尝不是“怪物”呢 在被学校按头认错之后的保利老师 也被送猪脑子霸凌了

他由始至终 也只是想要一个公道和答案而已 自己真的体罚了学生吗？ 从湊的嘴里 他知道 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自己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结局会有改变吗？ 但谁又能做到绝对客观呢？ 我觉得这个点放在这里说特别有意思 我的答案是很难 就像是保利老师在认定湊霸凌星川是事实之后 他做事情也是按照自己认定的事实去理解的 帮星川找丢失的鞋子 也是有去湊的桌子那里翻过的 老师在措辞上可能没有特别考虑周到 对待小男生 总是会说你是个男孩子啊 像个男子汉一样 诸如此类 但是孩子其实也是很敏感的 也许就是这些字眼 让他们没法和你直抒胸臆

保利有去星川的家里做过简单家访 星川老爸气得我！！ 他跟保利老师说话 就带有一种优越感 这就算了 怎么会有家长说自己的孩子是怪物的！！？ 还说他是猪脑子 自己要把他变成一个人类 我看你就不是人好吗？ 星川那么可爱！ 就你这烂人 也根本不在乎孩子在学校有没有被霸凌吧 可能你还被霸凌一下也好 可能有助于让怪物变成人是不是 不想多花字眼在这种不是人的东西上

校长说 事实上发生了什么并不重要 很讽刺的是 这句话在某些场景是对的 现在太多的人 在乎的是结果 而不是过程 校长也有自己的谣言 究竟是丈夫为了校长的声誉而顶罪 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都不重要了 过不去的永远就仅有当事人自己而已 这些事情没过多久又会被别的新闻和谣言所代替的 她在办公室里摆自己和孙女的照片 那里真的！！ 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部剧有太多太多的细节了 是很值得几刷 慢慢去感受的

整部电影的构图都好美好好看 镜头语言更是没话说 我印象特别深刻的一个是 保利老师和湊妈妈一起去找湊 拨窗户那个镜头好厉害 很多星星点点的雨滴 但是用手怎么都拨不开那层层的泥水 从低下看是他们的星空 从上面看是大人们看不透的小孩们的心思

主角视角

勇敢且无畏的星川

星川小宝贝 他似乎对日复一日的校园霸凌麻木了 像是屏蔽了自己的感受一样 对于发生什么也不在乎 大大的眼睛总是闪闪的 好像在他这里 快乐就是好简单的事情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宝贝 他遭受了同龄人难以想象的语言和身体暴力 还是来自唯一的亲人——他的爸爸 我真的好心疼呜呜呜 小宝看似毫不在意 但我知道 如果他以正常的感受去感知身边的一切 他是没法撑过去的 星川说爸爸很好 可能因为是爸爸 所以更担心他 等病好了 妈妈就会回家了 但小宝贝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爸爸待他如何 只是他没有办法去恨自己的父亲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所以他骗自己 愿意在一次又一次被打后相信爸爸是为了给自己治病的谎言 可能这样 自己就没有那么痛吧... 就如他们在布置得很漂亮的火车厢里吃午饭 猜动物的时候 -当你收到攻击 你会用尽全力 然后放弃(星川) -那不算大招(湊) -会屏蔽知觉 -我是星川依里吗？ 湊是懂星川的 但他又没法为他做什么 他们的力量都太小太小了 那种无力感每天都鞭笞着湊 让他煎熬和痛苦

谁能够懂小孩子之间分享零食 解释的竟然是自己手没碰 所以是不脏的... 湊的正反馈其实很及时 他马上回答 我没觉得它们脏 呜呜多么单纯的俩小孩呀~ 后面湊在轨道里等星川 但是妈妈先找来了 星川其实在妈妈后面 我的小宝贝 被爱的人伤害好几次都会待他如初 他是一位天真又勇敢的小宝贝呀！

湊最后跑去星川家 找在浴缸里被打得半死的他 看到他满身的淤青和伤痕 我心疼死了 眼泪吧吧地掉 他才多大啊？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呜呜呜 他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要被亲生父亲这么对待啊？

不难理解孩子为啥选暴雨天出逃 对于他们而言 自然灾害 台风、泥石流又算的上什么呢 自然天气起码不会掩饰自己 是什么就是什么 阳光晴朗或是狂风暴雨都来得直接猛烈 这可比复杂又多变的人心好猜多了

挣扎又拧巴的湊

湊一直在和自己的真实情感作斗争 为了表现“正常” 他让星川不要在班里和他说话 不得不迎合班里霸凌者的要求 即使他根本就不忍心对星川如此

星川摸他的头发 他对这种接触有很强烈的心理波动 但他不愿意承认 不愿意承认自己对一个“怪物”心动 好像这样自己也变成了“怪物” 晚上自己拿剪刀减掉了；星川被起哄是外星女生 强行要他和班里其中一名男生亲嘴 他受不了就在班里乱扔同学的东西；星川要被丢去给奶奶 湊不想星川走 忍不住真情流露 星川也难得的回抱了他 但是他却慌乱地把星川推开；湊因为把擦桌布直接给了星川 被班里的人起哄说他俩很恩爱 然后去抢星川的布... 但他只是没有想清楚 也不够勇气去直面自己的内心 面对着老师和家长 他们的挣扎是那么地无力

星川没有鞋子 赤脚回家 他分了一只鞋子给星川 一起单脚跳回家；去星川的秘密基地的路上 聊到不知道花名的男生更受女孩子喜欢 知道花名的男孩子很恶心吗？ (星川) 我要大声地告诉你 一点都不恶心哦宝贝！ 你比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厉害多了；在废弃火车头当车长 -你那里天气好吗？(湊) -晴空万里~(星川) 无论多压抑 都会被这句台词治愈到 即使身处黑暗 但依旧心系光明；一起埋死掉的猫咪(没错 就是那个女同学造谣说湊弄死的那只) 湊问星川 他是不是烧了女性酒吧 因为他爸爸在里面 星川说喝酒有害健康 呜呜呜 他可能只是觉得爸爸喝酒对身体不好 而且喝酒就老是打他；湊一直和星川强调 他没有病 是他爸爸错了；湊找去星川家的那段我爆哭 -现在我正常了 -你一直都很正常啊 他一直都是在正向反馈星川呜呜呜 然后星川突然推开门 说 对不起 我骗你的 即使知道自己会被恐同老爸暴打一顿 他都不愿意骗湊 他真的好勇敢 他敢做自己 你们一个个怪物 躲在角落里的怪物 你们敢吗？！

幸福和重生

湊和校长那段我好喜欢~ -我喜欢一个人 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所以撒谎了 要是他们知道 我就不会幸福(湊) -如果这样 将不能告诉任何人的事 就这样使劲吹 使劲吹 -但这毫无意义 如果只有一部分人拥有 那就不算幸福 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幸福是要所有人都能拥有(校长) 校长的那一滴泪 她当时想的是谁呢 是在监狱里的丈夫 是逝去的孙女 还是眼睁睁这一切发生而无能为力的自己呢？

之前在高处仰望城市的时候 湊问星川 -那我们会重生吗？ -是的 这是多么美好的愿望呀 之后在暴风雨过后 爬出隧道 星川问湊 -我们会重生吗？-我觉得不会 -不会吗？ -不会的 还是原样 -是嘛 太好了 呜呜呜 我这里爆哭 更像是两个孩子认清现实后的自我和解

满身泥泞的两个孩子 但是他们此刻却是最最最干净的 在他们身上发生的情感 明明是最干净 最纯粹的 究竟是谁思想不干净 不纯粹 究竟谁才是怪物？ 阳光下的自由奔跑和呐喊 搭配着坂本龙一老师的《aqua》 是谁哭到头痛 是我！是我呀！

无需讨论他们对彼此的爱属于哪一种 不需要把爱分门别类 爱就是爱 就是那么简单 他们的爱意 藏在各有一只的布鞋里 藏在布置得很漂亮的废弃车厢——彼此的秘密基地里 藏在藏头作文里 藏在喇叭的呐喊里... 希望成长伴随的刺痛 随着那一场台风暴雨而去 希望两个小宝贝能够抛去沉重现实的束缚 做回属于那个年龄段 无忧无虑 开心自在的自己 希望他们所希望的

写于2024年4月6日星期六凌晨1点23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