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未婚人士看完《坠落的审判》后,聊聊家庭、亲密关系和教育(唠嗑版)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一向不玩小红书的我,最近在上面分享看完《坠落的审判》的一些感受,没想到反响和热度还行,和网友们像开了一场大型讨论会,最有意思的是从他人那里得到了不同的看法和角度。
我想《坠落的审判》能给我那么多触动,可能是,我在女主桑德拉的“强势”和“自我”里以及这家子“女主外男主内”的配合里窥见了我家的运作模式。
我们总是在从小生长的家庭里习得“自我”,习得如何去和人相处,习得如何去处理一段亲密关系。
这里整理一下小红书的post并分享一下,看完《坠落的审判》的一些感受和看法。
01
“我知道这个世界无处容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坠落的审判》的庭审片段值得回看无数遍。某种程度审判一段亲密关系,其实本质上和《局外人》里大家审判默尔索一样,加缪自己曾概括过《局外人》:“在我们的社会里,任何在母亲下葬时不哭的人都有被判死刑的危险。”
《坠落的审判》针对是否“杀了丈夫”,拿女主的作品、双性恋出轨等审判桑德拉;《局外人》针对是否杀了“阿拉伯人”,拿“在母亲葬礼上不哭”审判默尔索。

即使脱离开“法庭”这个场域,生活充满荒诞,到处皆是如此自以为是的“道德审判”,然而任何一段亲密关系永远是复杂的,永远不能通过绝对的“道德审判”下定义。
02
家是唯一的非资本主义机构

当丹尼尔在目睹每天照料自己的父亲坠落在雪地里,一直窝在被子里哭,无法接受父亲死去这个事实,我是忍不住落泪的。我们总会对陪伴我们最多的人产生依赖。
电影里,最讽刺也很触动的一个场景是法官跟丹尼尔说下一次的开庭他不用来,说会影响他,丹尼尔说:“我已经受到伤害了。”
婚姻里最无辜的永远是孩子,桑德拉说希望丹尼尔当孩子的时间长一点,然而无可否认的是经历这样的法庭审判,丹尼尔注定在这样的过程中变得感情细腻,看问题的视角也变得和同龄人不一样。
感慨一下欧洲的家庭教育观念(只是某种程度,没有下定论):父母是父母的事,孩子自己也有自己的人生。他们彼此之间建立起一种很舒服的边界感,我想这在中国大部分家庭是很难做到的。
分享最近我很喜欢的一段话,来自法国社会学家伊娃·易洛思:

或许家人之间真诚地去沟通和联结,把对方当作独立的个体而不进行控制,才能逐渐建立一个彼此之间有边界感并一起成长的家庭。
03
“婚姻不再是一套个体必须全身心投入的稳定制度,而成了一桩需要不断经营的脆弱工程。” 电影不仅仅在谈女性主义、婚姻、亲密关系,它还深刻映照了当前欧洲发达国家在中产阶级意识形态下的生活现状。
我记得电影有一幕,桑德拉开玩笑说:坐宝马车里哭总比在自行车上哭好。”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亲密关系的和睦程度和经济情况是紧密相关的。
基于当前欧洲的经济状况,我为男女间的矛盾抹上一层更深的理解和同情。《我们从未中产过》里,作者认为,婚姻也是一种投资。“他们所做的最重大的决定—生活在一起,养孩子,买房,搬家,工作或度假都被当成投资策略来考量。”

由于儿子丹尼尔的事故,家庭耗费了巨量经济支出,一家子从伦敦搬到法国,想要修缮木屋并出租来补贴家用;女主作为成功的女作家,同时帮德国周刊翻译赚外快,后面打官司时好像官司费是不够的,这些细节都可以看出在新自由主义体系下,两位主角即使作为高学历的脑力劳动者也在负重前行。
“中产阶级家庭生活并没有处在进步的轨道上,而是陷入了无休无止的时间管理..”
除了男主自身无法面对自己的抱负没有从事写作,一定程度能理解男主作为照顾者无法抽出时间去写作,在这样的家庭经济状况下,夫妻双方都可以去做“自己热爱的事”(写作)显得有点不现实。
一段婚姻关系,需要“像一家合资企业那样去投资”,“中产阶级”非常脆弱,也能随时由于一场医疗费用导致生活支出的增长而陷入困境。即使女主作为作家,男主之前也作为伦敦的大学教授(我已经下意识觉得是兼职教授),看似中产阶级的两个人靠无形的人力资本已无法维持绝对安稳的生活。
最近看中国网财经发布的新闻报道:中国生育率居全球倒数第二,抚养孩子到18岁的成本,相当于人均GDP的6.9倍。
看到电影里展现的婚姻现实,再结合目前的经济形势,难以想象千禧一代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足够的资本才能做到“毫无挂碍”地去组建家庭,并以“足够的爱和奉献之心”去抚养孩子。
04“我从德国的牢笼逃出来,结果却被困在他的牢笼里。”
当男主抱怨在自己的家乡(法国),自己和儿子却要说英语,而桑德尔则表示英语是他们的共同语言,是middle ground,“因为我是德国人,你是法国人。”
突然想起去年有个周末,出于好奇心我去了上海人民广场的相亲角,当时和一个上海叔叔聊了起来,当我说起自己是广东人时,他说:“为什么来上海,你在广东不挺好的吗,你在广东是广东的第一选择,你来上海就变成上海人的“第二选择”。
后面叔叔继续解释,比如说A是上海人,B是江浙一带比如说杭州、苏州或宁波人,那么B是A的“第一选择”。
当时我对这样的判定表示不理解,至少在我这里,我更愿意笃信一段关系里双方的价值观和感情更重要,有时候可以让很多看起来很现实的问题得以被解决。
前不久在一个群里聊起了亲密关系的话题,群主说到德国传播社会学家鲁曼的“双重偶然性”。
双重偶然性指的是传播的双方存在着不确定性,是人类社会信息系统所特有的属性,社会信息系统是一个多变量的系统,一旦变量处理不当,便会引起传播障碍和传播隔阂。
群主进一步表示,一段婚姻/亲密关系也要面对双重偶然性的问题,是概率极小的事件,要实现长久稳定,还是得要降低“双重偶然性”,最好大家在同一个城市生长,知根知底。
也如同费孝通在《乡土中国》所说的:

一段无论多纯粹,多情投意合的关系最后都会落于现实的考虑。“每一天我都必须接受我们生活在你的家乡。”
女主当初是因为在伦敦的时候因为看到男主讲课的情景慢慢动心,而逐渐在一起并组建家庭。日常里双方需要妥协、调和和让步的不仅是语言的问题。
想到自己也因为这样的问题思考过,退缩过。我慢慢认同相亲角存在的合理性,最后化为跟朋友的打趣:
“我是他的第二选择。”
from:微信公众号:火烧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