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贼的正义

集合了虚伪、敷衍、潦草、混乱于一体的电影。 看完后，我整个人是恍惚的，无数疑问在我脑海里翻滚，导演忻钰坤是怎么做到出道即巅峰，水准稳定下滑，一部更比一部差的？周冬雨是如何在努力保留演技的同时，不断精准地选到烂片的？吃惯了人血馒头的女主角，是怎样把自己的责任摘得干干净净，突然变成正义化身的？ 以及，这部电影到底想讲什么？ 看片名，看人物设定，看宣传物料，你以为它是部讽刺和反对网络暴力的电影，可偏偏吃人血馒头，操纵舆论的主角，早早良心发现，成为了正义使者。 于是在恶的基础上，制造更大的“恶”，性侵剧情应运而生，电影突然变成律政剧调调，看小平民如何斗败大资本。 剧本还是爽文那套，有布局有反转，你来我往，话题度、刺激度、戏剧冲突都有，还特别通俗易懂让人共情，剪起短视频也毫不费力，跟《消失的她》、《孤注一掷》如出一门。 但观影中总有如鲠在喉的违和感，陈妙这个人物相当不“妙”，转变得极其生硬。一开始是明显照着“咪蒙”的感觉去写，后来又要强扭成一个正义感爆棚且坚持的人，这其中的转变，电影讲得极其敷衍，几乎就等于强扭。 电影存在着所谓道德的鄙视链，狗仔和搞网爆的都可以歧视强奸犯。当然也对，毕竟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要求，可拿这样的角色树大旗，还要不断喊口号，总有些不够理直气壮。 所以角色需要转变和成长，这是最考验创作的地方，而《热搜》的选择很直接，一笔带过，说变就变。这也是为什么电影整体看上去还算完整，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倒没少在台词上下功夫，金句和黑话都层出不穷，那舆论打法一套一套的，听得我这个互联网从业者都觉得离谱夸张，你搁这儿练武林秘籍呐？道理讲得一套一套的，个个都在批评总结，嘴碎得把《暴裂无声》里省下来的台词一次都补回来了。 电影一边嘲讽普罗大众，一边毫无顾忌地把脏水泼给每个配角，还是“雪崩中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那套，只保得女主角傲雪凌霜。其他人，是出卖学生的校长，出卖儿女的父母，毫无作为的有关部门，以及聒噪而没头脑的群众们，大家就在恶的鄙视链里各占一角，纵容女学生被侵犯的校长也会看不起网上的乌合之众。袁弘的角色当然是表现最“恶”的那个，他以超乎寻常的敬业打工人的形态，表现最极致也最猥琐的坏，反倒简单了。 其他角色哪怕稍微写出一点复杂感，就显得极其别扭，完全难以自洽，逻辑也毫不挨着，太多细小的古怪汇集在一起，凑成了电影目前的大古怪模样。 最后还是来了个反转，这反转如此刻意，早有迹可循。如此，一个对战权贵，打败坏人的故事讲完了，一面骂那些具体的罪犯，一边讽刺网络背后的浪潮和声音，却不敢碰任何真正有风险的话题（电影甚至连“学校”都不敢说，改成了“培训机构”），只晓得猛锤“资本”肯定没错，如此大张旗鼓做出无所畏惧的样子，只是故作姿态，更显得投机和鸡贼。 这是一次既不表达深刻，也不足够娱乐的尝试，它乐此不疲地展示着刻奇与低俗，又试图在下里巴人式的欢愉中升腾出一种虚无的正义和庄严。电影瞄准“热搜”，批判“热搜”，也渴望成为“热搜”，这种分裂，让电影最后变成了对观众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