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读《红猪》:两种“想象现实主义”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意大利空军飞行员马可·帕哥特(Marco Pagot)在一战中战亡,他的幼时好友吉娜长大后成为亚得里亚海小有名气的歌手,真实身份则是一名间谍。在吉娜的想象中,如果马可·帕哥特(Marco Pagot)没有战死,也一定成了发福的中年男人,并因为苟且偷生被人嘲笑为波鲁克·罗梭(Porco rosso),即红猪。片尾曲《偶尔聊聊过去》,是吉娜缅怀马可的歌曲:“看看仅剩的那一张照片,満脸胡子的男人是你吧”。
剧中有一幕是吉娜在酒馆唱完歌,悄然坐在她想象出的“红猪”对面,忍住悲伤告诉他自己的三任丈夫均死于战场。而这里两人的酒杯是变形的,暗示场景本身并非现实。但吉娜的想象,却颇有一种现实主义:她深知马可即使存活,也不可能再是当年那个少年。
吉娜的三任丈夫,都是马可的战友。可以说,“红猪”是吉娜对于自身过往的一种外化。她必须通过反复追忆和诉说,来试图理解自己的经验。而当她在间谍活动中遇到长居美国,比自己小一轮的十七岁女孩菲欧后,被她果敢智慧的性格吸引,竟成为挚友。“红猪”的故事通过吉娜的讲述,也深深影响了菲欧。
“波鲁克,谢谢你”。也许每个人蔚蓝的十七岁里,都需要那一抹笃定的红色吧。最后我们知道,原来影片真正的主角不是红猪,而是迈入中年的菲欧。整部电影就是从她的视角回忆那个十七岁的夏天,回忆蓝色的亚得里亚海,回忆她和忘年交吉娜的初相遇,以及带给自己希望和力量的“红猪”的故事。
虽然红猪并不存在,马可已死,但这个想象本身却是现实主义的,我们没有沉迷在那个英俊的马可,而是接受了现实把人变成的猪。马可灵魂升入全世界的飞机残骸构成的银河,红猪则在赢了豪赌后把菲欧交给吉娜,而自己消失不见。这正意味着菲欧没有沉溺在红猪的幻想,而返回了现实世界。正呼应片尾曲中“友人中有人先走了,往日的一切都已成空。然而対谁也不想说,到今天仍然怀抱无尽梦想。不管去哪里.只知道前进没有止息。”
细数起来,宫崎骏的动画电影中,只有这部《红猪》从未看过,似乎为了特意留给三十年后迟到的首映。小时候,我们看见这只难看的猪,就自动跳过了它。去找那些更可爱的龙猫和金鱼公主了。或许这是只有中年人才能看懂的故事吧。观众对电影的想象正如吉娜对红猪的想象,终究是要回到现实。从影院出来,却发现自己也早已成为中年发福,戏虐理想的红猪了。这是第二种想象现实主义。
本文配套音频节目:https://www.xiaoyuzhoufm.com/episode/6558a99251ba721857f515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