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扫门前雪,各有各的晦暗和皎洁
![](https://img2.doubanio.com/icon/u164355782-1.jpg)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对于房来说,同意被拍摄成纪录片隐含了他对跟社会交流、被社会肯定的渴望。天主教也好,反复提起的宿命感也好,更多代表了他对自由意志的恐惧——臣服于宗教或权威,放弃自我命运,并渴望“得”救。在弗洛姆《逃避自由》中,这是重新建立起和世界的原发纽带的途径,也是逃避自由的表现。
秦导映后说,之前在另一部作品放映会上认识了房,房告诉秦导自己的梦想是修复文物。很多年过去,那只碗依旧没有被修好,秦导也很直率地承认她觉得房不会再修那只碗了。房所说的研究宗教艺术、读书修文物之类所热衷的事情好像都是他的遮羞布,藏于其中就能得到心灵一时半刻的安宁,对这些事情的热爱也仅表现于和父亲争吵的激烈程度中。
至于老房,也是个很偏执的人,喋喋不休、训斥、反问、嘲讽,自己郁郁不得志,心中有怨气但又不敢彻底表现出来。父子在某些角度是很相似的,都认为自己怀才不遇,并且提到为什么不行动的时候,总会有家庭、时代等种种借口,唯独不提自己。整个家庭氛围看起来都非常窒息,和逼仄的小房子一样,让人喘不过气。
还有一个人必须要提到,就是杨光。如果说房反复提及自己有自杀倾向是一种求救的话,杨光则扮演了救人的角色。除了在家庭琐碎中劝架、帮助房做展览、找工作等等,杨光的很多话是具有哲学意味的。他自己也说房并不是他帮助的第一个怪人,也说他自己和秦导对于房来说都是天主教对他的仁爱。杨光更像想要把帮助房作为对自己的修行,但是房不明白,杨光修行并不能让他得救,在这个时代,想要真正得救就只能求向自己。佛教也有言:莫向外求,庄子也说,假于外物就不是真的逍遥。
当镜头深入私密的家庭生活,所谓的普世价值和道德就失去了作为标准的意义。秦导让我们看到了人的复杂性,或者说提醒我、让我想起在人本身是具有高度复杂性的,比如房这样可悲的人,起码还能想出”宗教与艺术、基督教史上偶像之争“这样的课题。片子的重点不是用这些普世标准批判或者怜悯房,因为在房的身上我同样也看到了一些挚友甚至我自己的影子,我觉得我们是很需要这种非虚构的作品的,这部作品厉害的点就在于像一面镜子一样,让我们顾不得去judge房,反而思考自己的梦想、工作、生活、家庭关系。片子里有一些镜头或者背景都是电视新闻,也让我想到时代对于个人或者家庭的影响,包括老房提到的他年轻时代的社会动荡,好像也在表达这个家庭也是一个时代、一个阶层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