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粉红色的大荒漠——《芭比》中的隐喻解读(1)

“患有现代症的各位朋友请不要担心,本电影当中将不会有任何问题得到解决”

有现代症的各位朋友请不要担心,本电影当中将不会有任何问题得到解决” 
一,芭比世界-现实世界-露西空间,拉康的“三界”隐喻
在《芭比》这部电影当中,将世界划分为三个部分,既“芭比世界-现实世界-露西空间”。前两个部分是剧中明确说明的空间,分别是玩偶生存的世界和人类生存的世界。而第三个部分“露西空间”则是芭比在最终直面自己的创造者时所处的区域。这样的世界划分可以依据拉康精神分析理论中对“三界”的界定来进行解读。
在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中,他通过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范式对弗洛伊德的潜意识概念进行了非医学处理,认为心灵和语言一样具有其结构,并以此划分了S,I,R三界,即实在界Real、象征界Symbolic、想象界Imaginary
在三界之中,想象界指的是婴儿在“镜像阶段”时期所经历的“由幻想和想象统御”的阶段。在这一时期当中,婴儿没有自我意识和整体意识,无法区分世界与自我。此时的婴儿在想象界中的镜像活动里映照的不仅仅是其景象,同时还是理想自我(Ideal Ego),一个更好的自我,完整的镜中自我形象,既小他者。想象界可以理解为人的主观世界,是一个 “由感知觉、认同与统一性错觉”构成的“前语言领域”。
在剧中,芭比世界就是拉康“想象界”的隐喻。刚开始时,主角芭比和所有的芭比打招呼,他们相互的称呼都是“芭比”。在这一世界当中芭比与其所有的镜像并没有差异,她们无法区分内与外的差异,将所有不同的个体都视为其自身,世界是由其单纯的欲望投射而来。
但紧接着灾难降临了,一个异质性的因素冲击了想象界的宁静——“死亡”——作为一个疯狂的概念破坏了芭比世界本来的秩序。
在弗洛伊德那里,死亡被解释为一种生理本能,一个生物想要回到无生物状态的基本倾向。而在拉康那里,想象界的死亡驱力则是一种对母体时期完美形象又爱又恨的自恋。由于人迷恋这种理想的镜像,迫切的想回归外界与自身一体的状态,因此扑向了自己的倒影,完成了一场自恋的自杀。
通过后来的剧情我们知道,芭比此刻闪现死亡概念的原因是在现实世界中她的主人,由于生活上的巨大压力与她产生的互动。这种互动破坏了芭比完美的形象,使其对自身产生了怀疑,于是死亡驱力从现实世界,既象征界降临,破坏了符号秩序。芭比在这种变化中击碎了自己的自恋镜像,并开始了觉醒。
在拉康那里,死本能是象征秩序的面具。一个小丑演员不管内心多么痛苦,只要他戴上一个笑脸面具,那么外界的大家就会认为他很开心,而在和观众的互动中,他哪怕心理是痛苦的,也就是实际的情况,但外在的笑脸面具,也就是能指却是慢慢让演员习惯笑脸。
芭比作为主人格洛莉亚的想象界投射,本应是早已被抛入潜意识的阶段。正如怪人芭比所说,在通常情况下,现实世界和芭比世界(象征界和想象界)不应该发生直接关系。但公司的压力,和女儿的矛盾,社会的压力让格洛莉亚的死本能被驱动,面具下的小丑再也不能忍受这种分裂的折磨,于是理想自我—芭比开始走向现实,想象界侵入了象征界。
在想象界,婴儿通过镜像建立了一个虚假的整体性,将镜像误认为自我,然后开始进入象征界。伪主体(镜像阶段所建立的)不得不遵守象征界的统治秩序,接受能指的统治和支配,脱离和母亲的二元关系,在俄狄浦斯情结的推动下对能指(父法)表示顺从,并力求将自己稳固于不断滑动的能指链之上,得到他者对我的认同,在象征界中获得象征地位。对于阉割的认同,才建构出主体性。
在来到现实世界后,芭比感受到了明显的异样。此时的父权制带有两重的隐喻含义。拉康把俄狄浦斯情结视为将符号秩序强加于性之上并且促使主体出现的过程,主体进入符号秩序获得一个名字是以符号性阉割为代价的。
剧中芭比面对着建筑工人直接的指出:自己没有阴道,和自己同行的肯也没有阳具。(这意味着二者的阉割,而在现实世界-象征界之中,阳具和阴道都不是真实的阳具和阴道,而是符号秩序所赋予的关系。)
芭比和肯面对象征界的感受差异就如同拉康所说:在象征界—男孩渴望成为妈妈的菲勒斯,女孩成为女孩则要作为父亲、男人的欲望对象,获得对女性认同的过程就是确认自己缺失阴茎的过程,这才可以成为女人。在这种过程当中,芭比发生了挫折,她不能认可象征秩序对自己的阉割,因此在格洛莉亚的帮助下选择了逃离。
芭比误以为解决问题的方案就是带着格洛莉亚来到芭比世界,然而回到芭比世界的主角团猛然意识到,旧有的秩序发生了崩塌,想象界在象征秩序的侵入下崩溃了,幻想已经不可能再维持了。
为了拯救万念俱灰的芭比,(防止象征界的进一步崩溃)格洛莉亚必须重塑芭比世界的秩序。


她做出了一番演讲,通过反复确认大他者对主体的种种期待,她不断追问自相矛盾的符号秩序塑造自我的过程,这种追问最终引出了对原质的追问:如果抛弃了理想自我的幻想,同时又放弃了符号秩序的规训,那么在象征界和想象界的鸿沟之中,我是谁?
由于这一番追问,芭比最终直面了自己的创造者,并最终直面了实在界。所谓实在界,就是现实相较于想象的欠缺,语言相较于欲望的欠缺。而创造者露西则告诉芭比,抓紧她的手。在电影的“实在界空间”当中,二人共同感受了人的生活,感受了欲望和现实,痛苦和快乐。芭比此刻终于理解,原质不可言说,只能体会,原来原质是一种误会,它以不存在的形式存在,是我们认为对象有但实际不存在的部分。
最终芭比—格洛莉亚完成了与世界的和解和与自我的和解,一切重归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