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人人都写诗的年代”

在某一期的《十月》上看到一篇小说,《明日派对》。被它里面描写的那种,活在当下、不顾明天,带点疯狂意味的生活深深吸引了。
看完伍迪艾伦的《午夜巴黎》,我就问自己,我心中的黄金时代是什么时候?我想,大概是1990~2000年。那十年,摇滚乐兴起,电台文化勃发,人人都会读书,人人都在写诗。罗大佑专列从北京开往上海,车上都是志同道合的朋友,从南到北谈论着音乐、文学和理想。我多羡慕呢,我多向往呢。向理想朝圣,每天都在庆祝生活。这种“文艺逼”的气质深深吸引着我。
木马乐队有一首歌《庆祝生活的方法》,我很喜欢。相比于逛商场吃大餐,我更喜欢的方式,可能是去扫街,去看摇滚乐的演出,去围炉夜读,去在酒意里看一场我看不懂的电影。
李诞说,“现在大家都不写诗了”。多么悲哀啊,我现在也不写诗了。不只是在哀悼诗歌的凋亡,是在哀悼那个黄金年代的逝去。去看木马乐队的演出,主唱很淡然地说:“管你什么摇滚精神呢,摇滚精神,就是开心!”我知道,他老了。
我以前挺矫情的,爱读晦涩的书,爱苦大仇深地思考问题,别人看不懂的我看,别人想不明白的我想,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其实是在过一种悬浮的生活。活在自己的想象甚至可以说是臆想里,觉得自己靠这些东西就可以活一辈子。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释然了,觉得人没必要老是端着个架子,我自己都觉得我矫情。于是……于是就很久没有写诗了,乃至于到今天,最随意即兴的创作也仅仅是一些句子。是的,感觉自己释然的同时也流放掉了一些……才华?也不是。其实更像是文人的傲骨,虽然我不敢自称文人。
刚看纪录片,我在想,黄老师怎么能活得这么淡呢。看到后来,我想的是,黄老师的女朋友怎么也能像他一样生活呢。
黄老师是天生的文人。我一直觉得才华是命中注定的,也是最高级的性感(我是俗人,我谈不上是智性恋)。这种与生俱来的灵气和感知能力,别人学不来,也努力不来。黄老师说,写诗的人,都不太关心他们的同类。“悬浮的生活”。但他的诗又这么接近生活,他的想象由生活阐发,他歌颂生活中最“俗”的东西。他活在洞背村,却把一个乡村活成了世外桃源。怎么做到的?我很疑惑,也很敬佩。因为我是俗人,我用俗人的眼光去打量,就只能被吸引,永远不可能理解。
黄老师说,“不要拍出文艺腔”。我会心一笑。文艺腔,可能是每一个文艺青年年轻时追求,老去了却避之不及的东西。
再说,关于思考。黄老师很瘦,我心里文人都应该那么瘦,比如钱钟书,比如许渊冲,比如姜寻。我喜欢他看书和翻译的样子,那种“沉”,是沉静,也是沉迷,在烟雾中直到深夜。黄老师的一段诗写,“一个拥有我现在的心灵和智慧,而又不用阅读思考写作的人,该有多幸福啊。”俗人最大的快乐,在于不会被过度的、繁杂的思考所困扰、所消耗。而这也是俗人最大的悲哀啊 。至少我为这一点悲哀过。
回到我刚刚说的,我疑惑在为什么他的女朋友愿意和他一起,过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文人”的生活。毕竟,她在我眼里,是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像我一样没有被才华眷顾,只能崇拜着那些幸运儿的大脑。“果儿”,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词。在我心里这从来都不是一个贬义词。只是一些不够幸运的人,在向自己的理想以某种方式靠近罢了。被吸引,难道是错吗?她和我最不一样的一点在于,她比我勇敢。勇敢,光这一点,就足以胜过我很多筹了。我不可能抛弃一切去洞背村,哪怕是爱着,也不可能跟一个年龄差距如此之大的男人在一起。她是理想主义,我其实很羡慕,又为她觉得惋惜。但其实我没有这个权利。
一些呓语,我喜欢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