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之下的封建社会

*充满了阶级论调的指指点点

*特别浅薄，因为我不学无术

目前看到第二季第六集开头，然后决定记录一下对第一季的感想。

之所以还有“决定”这一步是因为不确定自己观看的不适是作品想要表达的还是作品的局限。

还记得《月亮与六便士》中抒情主人公“我”的视角时常冰冷得令人读起来生气吗？我这样的蠢读者就特别想知道，那么作者到底有没有想表示对妻子一方的人文关怀。因为作者哪怕只是冰冷的记录，但一旦把镜头对准天才，把妻子移出画面，一部分蠢读者就会受到无形的引导而不经思考地向天才投票。

《有顶天家族》就是这样看得我就一肚子气。因为越往后看越发现这故事里的封建腐朽的味道重得吓人，但那画面那音乐那主人公都太他妈的轻松快活了。这个故事里存在几乎所有封建孽障。沉重的故事现实，和轻松的叙事，看得我特别分裂。关键是前面真的区分不出这到底是不是有意识的设置，所以一想到万一这故事就是这么操蛋我岂不是浪费了N多个小时的人生。

当主角这个小机灵鬼各种在各个势力间刷脸，我脑子里甚至自动反复回放今井正的《武士道残酷物语》以平衡心态。同样是小机灵鬼主角，《幕末太阳传》就在喜剧的同时又让人能一下子醒悟时代的沉重以及荒谬。

先提前说一句，就算有顶天这部作品包含了暗搓搓表现封建社会弊端与变迁的要素，但非得用愉快和平的氛围来粉饰、那么多集不反驳，多少说明这个时代有点失败。这种不敢起刺的态度我不喜欢。

1.天狗，人，狸猫。大名，武士，贱民。

故事一开始就交代了三个种族的存在，故事中通过狸猫的服侍和天狗的权威展现出明显的阶级特性。但是故事中三个种族间没有生产关系，所以他们之间的敬畏关系多少有点怪。忽略生产关系这一层，天狗，人，和狸猫，基本可以用日本古代的大名，武士，和普通民众来理解。

主角作为低贱的狸猫，因父亲的身份与天狗有交集，如此产生了一系列化险为夷八面玲珑的故事。难听一点就是一届贱民借着大名的人际圈耍机灵，顺带解决自己的问题。这和《幕末太阳传》主角所处的位置蛮像的，为了个人利益在幕末英豪间周转，一不小心在时代中掺了一脚。有顶天有点像，但是否足够深刻见仁见智吧。

2.吃人的社会

封建社会当然少不了吃人，甚至这就是第一部的主线事件——狸猫火锅忘年会。故事最大的谜题就是主角的父亲当年到底是如何被做成了火锅的。

吃狸猫的，是人。但天狗管吗，不管。

直到最最最后，是人类教授终于发出了时代的呐喊——都文明开化多少年了，还吃什么狸猫，不许吃狸猫！这是倒数第二集还不最后一集啊，但是看完我也没有感觉豁然开朗。

之所以是利益集团中的人类发出呐喊，而不是作为受害者的主角发出呐喊，可能和日本的变革过程有关。虽说幕末时期很多武士没权没势了，但是维新的确发起于武士阶层。

而在接受了多少年马列教育的我看来这个发展就很怪。俺心里总觉得最广大的民众，也就是狸猫，根本没发动起来，那这时代该烂还是烂。结果第二部“黑船”……不是，二代目来了，从英国带来了商业和平等的思想。

我觉得二代目把弁天从沙发周下去，不仅是他们二人较劲，还代表了时代的革新。弁天是封建男权社会一个很有特点的存在，下面会详细讨论。二代目指责她随便占用沙发、偷沙发，正是因为他当她是需要遵从权利义务的个体，而没有当她是“名媛”，就像他会和狸猫握手。

3.弁天

这个故事里最富魅力的角色大概就是弁天了。她就像《蝴蝶梦》里的Rebecca，谁都眷恋她，结果最吸引人往下读的反而是她的人生。

弁天是个夹在阶级中间的尴尬的存在。她因长得漂亮被天狗红玉劫走成为天狗弟子，学会了天狗的法术。仗着强大与美色与红玉老师，权势非同凡响。但她会到二郎的井口哭，会说想要的一样也没有得到。

主角想不明白，所有人都爱她，她又那么厉害，怎么会还不满足呢。

其实能想明白，她再强，在这个压抑的阶级社会里也不过是个高级妓女一样的存在。在各个场合，她都依偎着某个男人。大家说着怕她，可是心里都将她当成一个“物”一样的女人去渴望。仿佛她是个对象、接收体，而不是个体。

她有天狗的能力，但却不能独立拥有天狗的地位。这种实力和地位的不匹配，加上她自身眼光很高，大概就是痛苦。

她算是最强人类吧，但是在天狗中，不过是和红玉暧昧不清的徒弟或者说小妾一样的家伙。天狗是拥有土地的，而红玉虽然把各种宝物给她，却没有把最重要的领地给她。

她最重要的关系，师父红玉老师，总是在渴望她的美色。星期五俱乐部的人，口无遮拦地向她表达爱意，即使是有家室的男人，即使她是俱乐部的正式成员。

弁天总是故作神秘，但是加入星期五俱乐部甚至不惜害死主角父亲这一点，还是说明了很多。星期五俱乐部是人类的利益集团，而主角父亲和红玉老师是好友。那时弁天还很小，对应ED1里弁天的人生，正好是和红玉望向两个方向的叛逆时期。弁天吃掉师父的朋友，即是和天狗决裂，加入星期五俱乐部是回归到人类社会。但像上文说的，她在星期五俱乐部也找不到匹配的身份。她是星期五俱乐部的唯一的女人，大家把她看作女人，男权社会的女人。有多少特权都不是人，这股味儿在弁天身上很明显。

得了头牌又如何，不还是妓女吗。——这种无力感。而从主角的位置仰望上去，她和红玉老师、和星期五俱乐部一样都是可怕的、强大的。

4.中间人的选择

处于三个阶层夹缝间的人，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们。是一群求而不得的人和一个无所求的人的故事。我觉得作品倒没有咬死说无所求就是最好的，对于各人的选择都有比较公允的摄像。

主角：父亲是最厉害的狸猫，但父亲亡故家族保留着和天狗的关系。主角之所以是主角，是因为其他人在寻求突破阶级桎梏的时候，他乐于当个小市民。

弁天：是强如天狗的人类，但不是天狗，永远成不了天狗。她寻求加入人类利益集团，但还是找不到想要的。

矢一郎：主角哥，和主角同样立场，但追求获取父亲的地位。一直在竞选。

早云：想要主角父亲的地位，不惜阴谋害死主角父亲。最后害人害己，溜之大吉。

淀川教授：属于星期五俱乐部里比较没有实力的，急于证明自己。前期发表的因爱而吃的言论很操蛋，后来变成反对吃狸猫的人了。并吼出了全篇重点。然后第二部就被寿老人陷害了，动画里一笔带过。反抗封建社会的代价确实很沉重。

5.不存在的恨

这个动画最让我矛盾的地方是，“恨”的缺位。不知道是不是有意为之，总之第一部里没有“恨”的表现。这可是有沉冤昭雪的桥段的，居然没有仇恨，太奇怪了。

动画开篇，下鸭家明知道父亲是被星期五俱乐部吃的，但并不恨星期五俱乐部。主角知道弁天也吃了他父亲的肉，但不恨弁天。狸猫们知道星期五俱乐部每年要吃一个狸猫，但只是怕没有恨。就是一群麻不不仁的奴才，嗨呀。看得我这个难受。最后还要靠一个人类教授代表你们，嗨呀，知识分子在革命中最没用了我跟你们说。

第一部最后，当知道夷川早云就是杀父仇人时，下鸭一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后来结果不过也就是早云逃跑，没有什么法律制裁。毕竟狸猫还是长老制的。就特别无语。然后下鸭一家也没人提刀报仇，生活该怎样就怎样，甚至矢四郎还接着在夷川家的工厂上班，和早云两个混账儿子一起。那对双胞胎可是参与了对下鸭家的灭族计划的。

夷川家的财富、儿子的势力完全没受到影响。而下鸭家见到夷川家双胞胎还是和以往一样日常互损、动动手而已。

怎么说呢，如果有处罚的话，这种祸不及家人的发展倒是非常法制乌托邦了。但关键是即缺少法制处罚，又缺少社会道义谴责，这种情形还形不成恨意，只能说狸猫真是另一种生物了。

如果作品是有意识的让恨意缺位，难可能就是故意刺激我这种蠢读者思考吧。如果作品是无意的，那就太操蛋了。

最后附加一句，画面好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