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安和莱昂纳德: 我们在路的那头见
这是为你而写的 当我们老去时 我打算读给你听的书 现在的我是个学徒 像个帝国一样焦躁无助 而你就是拯救我的女人
——科恩于1967年写给玛丽安的温柔长诗
2019年年初,英国知名纪录片导演尼克·布鲁姆菲尔德推出了新作《玛丽安和莱昂纳德:情话》。他将昔人好友兼短暂情人——玛丽安与莱昂纳德·科恩那段纠缠了将近半个多世界的爱情故事搬上了荧幕。
60年代初,自由恋爱、开放婚姻在早于嬉皮年代的希腊伊兹拉岛已经茁长成长。这个有着马蹄形的天然海港,伸出的臂弯不仅让无数船只有了停靠的安全海港,也网罗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艺术、文学青年聚居于此。
布鲁姆菲尔德的纪录片重塑了这群艺术家在60年代于伊兹拉岛上生活的影像,并且结合了对两位当事人的语音采访资料、以及周围朋友、艺术家的采访和一些珍贵史料,完整、立体地拼凑、呈现了那段已经走入历史尘埃的爱情。
没有你,我什么都不是
在去希腊之前,科恩已经是加拿大最起码是蒙特利尔家喻户晓的“诗坛神童”了。从魁北克排名第一的麦吉尔大学毕业以后,他前往美国曼哈顿哥伦比亚大学就读研究生,与“垮掉派”作家艾伦·金斯堡和凯鲁亚克成为了校友。不过前卫、反叛的科恩却没有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抱着成就文学梦想前往哥大学习的一年,在抑郁症中结束了。他回到了贝尔蒙特大街599号的家中,并陆续在家族企业中工作了两年,从黄铜铸造公司的车床操作技工到服装公司的商品上货员,并在此期间创作了未发布的小说《麻风病人的芭蕾》。 随着身边的朋友陆续出走加拿大,去欧美深造,并且自己创办的展览馆被一把火烧为灰烬之后,迫切出走的科恩,申请到了一笔写作经费,他逃离了令人窒息的亲人、前往伦敦创作新的作品。 伦敦得天独厚的人文环境给了科恩很多写作的灵感,他信守了与房东太太普尔曼夫人的承诺,每天完成三页书稿,在距离他住进普尔曼夫人公寓不到三个月的光景里,他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小说《钟爱的游戏》。
但是伦敦冬季短暂又阴暗的白天触发了他的抑郁情绪,再加上原本即将在加拿大发行的诗集《尘世香盒》延期出版,伦敦挽留不了他了。一天,他走进汉普斯泰德高街的一家旅行社,买了飞往以色列和希腊的机票,去实现他游历雅典、耶路撒冷等世界古都的愿望。 1960年,26岁的科恩,搭乘5个多小时的冗长渡轮,进入伊兹拉海港。顷刻间他便爱上了这里。就像科恩传记《我是你的男人》中,描写他初来岛上时的情景: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半圆形的露天剧场,山坡上一栋栋的白房子则像是座位席上一个个正襟危坐的白衣老人。这里的建筑似乎遵循了某些古老的理念:和谐、对称、简洁。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这里他将遇到一个一生都跟他关系密切的女人——玛丽安。 玛丽安出生于挪威首府奥斯陆。22岁时与作家男友阿克塞尔·詹森一道游历欧洲。他们在德国买了一部旧大众汽车,一路开到了雅典。他们被希腊迷人的气候所吸引,想找个小岛安定下来,他们搭上了一艘渡轮,在航行的第一站下了船,那儿就是伊兹拉岛。
玛丽安在岛上度过了跌宕起伏的三年,她和詹森在这里经历了分手、和好、结婚、生子后,最终走向了婚姻的终点。而莱昂纳德却正在她人生的分叉口出现了,正如她在后来的回忆录里提及的“我虽对他一见钟情,但那是一部美丽而缓慢的电影”。并且杂糅其中的各种剧情,将困扰他们的一生。
启发莱昂纳德写下经典诗作与歌曲的缪斯真的不胜枚举,但是若要票选出他的最佳缪斯,得票数最多的一定非玛丽安莫属。在他的非音乐家情人中,只有两位情人登上过他的唱片封面,第一位就是玛丽安。
诗人会成为好丈夫吗?
当莱昂纳德在伊兹拉岛创作他的第二部小说《美丽的失败者》时,玛丽安搬进了他的山顶小屋。在外界看来,他们像实至名归的“夫妻”,不仅早已见过双方的家长,而且科恩一直在玛丽安儿子小阿克塞尔的世界里担任着父亲的角色,即便后来两人分手后,科恩还是会定期给他们寄生活费。
他曾在采访中提到,他的一生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在逃离。即便是那些看似非常美好的状态,但是他必须出走,因为对他来说那并不美好。他逃离富裕的家庭、逃离那些令他窒息的感情关系、逃离那些不确定的责任、逃离那些令人受累的名声。他的一生随时都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科恩真正想要的不是长相厮守,而是自由、掌握权、以及能够及时抽身。
在我们互相袒露问题之前,到底能够相爱多久?
在未遇上玛丽安之前,科恩已经懂得如何跟女人相处的哲学:充分依赖女人的奉献、支持和滋养,而一旦她们的爱过了火,就及时抽身离开。他非常的喜欢女人,并且总能让身边的女人感觉自己很棒。他一次次地告诉生性腼腆的玛丽安,“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他的赞美让玛丽安渐渐地变得自信起来。
他还是一颗行走的“情种”,在那个年代的音乐圈,他可以同时爱上所有有才华的女艺人。他喜欢过詹尼斯·乔普林,也曾大胆地追求过安迪·沃霍尔的缪斯(也是他自己的缪斯)妮可,他还跟加拿大最出色的音乐家、画家琼尼·米歇尔生活在一起一年多。还有更多知名或者不知名的果儿、艺术家们。
在切尔西旅馆,他写了一首给玛丽安的歌,原名叫《来吧,玛丽安》。后来在录音棚里,他把歌名改成了《再见,玛丽安》。他的初衷并非是写一首离别之歌,但仿佛是这首歌帮他做了决定。“我不是在说再见,”莱昂纳德说,“但也许是”。
玛丽安说,“我们曾经相爱,但缘分已尽,不过我们永远都是朋友,他永远都是我最亲爱的朋友,我将永远爱他”。这也让我想起了行为艺术家阿布拉莫维奇在“凝视”展览上,看到乌雷时的场景——爱不会因为爱人的缺席而消逝。
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八年,从最开始每年在一起约有六个月,到最后只有两三天。玛丽安听从家人的建议回到了奥斯陆,做了一名那个时代被人看好的女性工作——秘书,后来与丈夫扬结婚,离婚又再婚了。科恩,遇上了生命中另外一个苏珊,她给了他一个孩子。
半个世纪过后,在玛丽安即将不久于人世前,她收到了来自科恩的短信。
最亲爱的玛丽安: 我只是跟在你后面一点点,足够牵着你手的距离。我的这具年迈躯体已经开始缴械投降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你的爱和美丽,你知道的,我不需要说太多。旅途平安,老朋友,我们在路的那头见。 无尽的爱与感谢! 你的莱昂纳德
在玛丽安离世三个月后,科恩安详地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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