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side No.9：黑色喜剧的调色盘

  不同于盖里奇、库布里克和昆汀的黑色幽默，绅士联盟的组合在黑色方面习惯于将恐惧当成筹码，而将讽刺的黑喜流派重任抛诸脑后。没有历史，没有笑点，黑色幽默到了他们的笔下，就像是人格分裂出来的另外一个黑色幽默本身一样，纯粹的荒诞战胜了他们的责任心，恐怖的氛围混搭成截然不同黑色喜剧。这是他们笔下荒诞与恐惧的胜利，若是还能找出一个像他们的，我觉得，那就只有赖特镜头下的西蒙尼克组合。

  赖特的《僵尸肖恩》让他们走向了大荧幕，那时候绅士联盟还在舞台剧演绎着他们上一部电视剧共同创造出来的96个角色。从《绅士联盟》到《疯城记》，他们抛却了一定程度上的重口味（是的，我们已然再也见不到麦哥的女装裸体了），从四人组走向二人转。麦哥被魔法特拐跑去了“神二组合”——《神秘博士》和《神探夏洛克》，胖胖和二册留了下来，成为对彼此忠贞不渝的灵魂伴侣，一同收获了他们作为演员和编剧的成长和蜕变。

  作为当代英伦重口味的先锋派前浪，后浪却似乎连水花都没有。胖胖二册两人只能自我进化中寻求商业与艺术的平衡点。胖胖的神演技和特型演员的招牌（非黑……挺特型的）让他比后者更加活跃，而到了《九号秘事》，似乎那个敏感可爱的处女座二册也让人觉得和蔼可亲起来。是的，为了《九号秘事》，主创人员做好了准备之外，对于——死人、黄色恶趣味、咬牙切齿的剧情发展、可爱又让人毛骨悚然的主角、脊背发凉的欲罢不能……我业已准备充足。当年的《疯城记》给了我太多执念，并且这种执念伴随着休眠效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传播效果反而增加）让我越来越爱着这个故事。然而“我勒鸟个去”和“卧槽”还是少备份了几个，季末之前早已经透支，到了最后我只能用张嘴来表示我的惊叹。

  《九号秘事》看下来，就像是所有黑色喜剧的大集合，每一个风格背后都是编剧斜嘴歪脸的笑里藏刀。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基本上每一集都有极其冷笑话的场景。这是黑色喜剧所必不可少的特点，然而就算是这样的特点，也带着他们的印记。冷笑话与无厘头愚蠢的相辅相成，不仅仅暗示剧情任务之间人际的冰点，也是给观众心理暗示的慢性毒药。胖胖和二册喜欢用变态的普通人作主角，用疯子们的“适常”生活来嘲笑疯子，从而寻求突兀感来炼造不和谐。观众感受到突兀之后，便会寻求认知平衡。这样的寻觅必然会带来对“疯狂”的恐惧，如此，便积蓄了看似平静的剧情背后就那让人窒息的张力。03，05，06都是如此，他们让观众对角色有可能所作出的一切疯狂之事而感到害怕，而等我们真正等来了悲剧之后，我们会开始思考到底是我们创造了疯狂，还是疯狂创造了自己。

  01和03完整了体现了胖胖二册编剧对于伏笔细节的刻画。首先，这不是他们喜欢用的手法，从《绅士联盟》最后一季那个作死的红色塑料袋，到《疯城记》里面看似不相干的主角们收到的同一封信——“我知道你做过什么”，我们可以看到，他们更喜欢把不相干的事情用过神奇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在谜底揭晓的时候让人们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密不可分的命运。

  再次，好的悬疑是环环相扣，但从没有人说过这部电视剧一定会有反转。它们有的穿针引线草蛇灰线，有的出其不意声东击西。我们等待反转本质上也是在等待一个悬疑故事背后的答案。如果答案能够平稳淡然，水到渠成的摆在观众面前，为何我们要强求迎面而来的震惊空白？

  这两集是固定在一个场景之下人和人之间心怀鬼胎的博弈，并还在局限的场景下创作出惊人的反转，这种创作透着一股浓郁的西方戏剧古典风，而二位编剧将这种风格运用的很好，也很受欢迎。然而，他们不仅仅只在这个地方做了实验。

  02是典型的主流黑色喜剧风格。除了异装癖那一段带着浓浓《绅士联盟》的恶趣味之外，从艺术到死亡，从无声到交响乐，都是最早出现在荧幕上黑色幽默的做派。这种风格从卓别林时期之后便离观众越来越远，到了现在已经十分罕见了，现在玩得最转的是英国导演盖里奇（《两杆大烟枪》），但是现在这家伙也不玩这一套了。而04就像是“谁是卧底”游戏里玩脱了的卧底，明显到随便一个什么观众都能挑出他的独特之处。而它也是弥足珍贵的，正如一位好基友所说的：“在挖掘黑暗的同时，写一些简单而温暖的东西是需要勇气的，尤其就他俩一贯的风格而言。可贵的是，剧集中并没有凸显矫情的成人自省，只是客观自然地描写，能拍出这样的剧的人必然深谙人性，懂得站在渠沟中仰望繁星。”

  第五集捏，则给我一种深深被骗了的感觉。作为一个（伪）莎翁迷，被剧透们所说的《麦克白》现代版所唬得一愣一愣的，结果最后经旁人指点才了然本剧剧名《替角》的玄妙之处。最后一集，是最像《疯城记》的一集，虽然因为单元剧的局限，它并未能体现疯城记最玄妙的多线交错汇合的经典，但却继承了该剧风格上的精髓。因为不通人性和对“纯粹恶”的崇拜，弟妹们选择关押冒称自己是恶魔的大哥，这俩猪队友的智商依稀能让我们看到《疯城记》David母子因为弄砸了一个恶作剧，而去杀了所有人的影子。二册和胖胖，两位主创这些年过来，藏着掖着，终究还是没有把最开始《疯城记》那颗初心藏起来。

  所以再跟别人提起《九号秘事》和胖胖二册其他两部作品区别的时候，我总是会提到成长和迎合，正如同演《绅士联盟》的时候，二册还是（一点都不像）三十岁出头的青葱小帅哥，而十多年过去了，他也并未如papa那样不老不死，我们能够看到他脸上岁月的痕迹。我一直以为《九号秘事》的尺度改变是必然的，可是当我自己讲这些脉络在心中仔细梳理完之后，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他们俩又一次合作的游戏。《九号秘事》就像是个调色盘，里面放着各类胖册组合熟悉或者不熟悉的故事，而9的秘密，就是将它们全部尝试一遍，把黑色喜剧这一副诡谲绚烂的壁画画满整个佛罗伦萨的教堂。

  不得不说，他们的才华并未减弱也从未消逝，纯粹的童心与艺术的结合，再加上一点点小妥协，胖册二人对自己的人生和创作把握的极具精准。这样的人生真让人艳羡，更不用说还有一个陪伴在身边一起经历的好基友。我想功成名就一定不是他们的野心，他的野心更加的璀璨，直至可以让他们笔墨之下黑色的那一面也散发着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