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便有多忧──记谷玉

遇到她之前，他清风明月，闲敲棋子，万事不萦于心，真真是“身在红尘内，人在是非外”。 遇到他时，她灵慧巧智，一眼便看穿了他是个出尘之人，是以并未觉得他儒雅温润谈吐清俊与他身为长生店老板有何冲突。 那以后，他知他可为她万死不辞；她不知她将为他痛彻一世。为什么，相逢总是太晚？为什么，明了总是太迟？ 他的琴声恬淡悠然，却又总是乍现即隐。他的笑意总是淡淡，让人醉在他温柔的目光里。她的心思柔肠百结，她的羞涩有一分娇，有一分苦。像他们这样的人，又有什么话必须要说出来呢？他说，是因为他真，是因为他真的想很努力地抓住自己的幸福，不想错失。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却无法做出回应。他们相识短暂，却相知甚深。她心里的那么多苦，那么多涩，那么多酸，能去向谁说？连泪，也总是悄悄地一个人流。他总是以他清和的气息围绕着她，给她疗伤。那天他给她讲了一个故事：“以前，有个小和尚，站在山头上看着落日，当太阳慢慢落下的时候，他竟然伤心的哭了起来，在此时，有位老师父经过，就问他为什么哭？他说夕阳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留住这美好的景色。所以，就伤心的哭了起来。那个师父听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并摇着头对他说，明知不能留，为何要强求。”她细细咀嚼着“明知不能留，为何要强求”，觉得凄从中来。他起身叹曰：“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忧，寸肠千万缕，枉相思，花自飘零水自流。”在她听来，句句中了自己的心。而他看着她为别的男子伤心肠断，这几句话又何尝不是在叹自己呢？只想闲云野鹤，笑看人间悲欢，却在一个回眸中转进了情关，并就此被扯入了这万丈红尘的纷扰中。 他叫谷樵。她叫程采玉。 她为了替郭旭解除烦恼而假作被人打伤去骗他的内功心法。她是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呵，重伤之中从他为她疗伤的过程便能猜出心法一二。他是关心则乱，然而其后会不明白么？她的伤来得那样蹊跷。他是黯然的，但却没有怪过她。她碰上他，是她一生的幸福，却是他一世的劫难。他重伤的那天晚上，他问她：“采玉，事到如今，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她低首犹豫。他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不要说，就当我没有问过。” 她总是在逃避。在他的墓前，她终于回答说：“是。其实你早就在我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了。”他也执着，她也执着。郭大少也执着地爱着崔婷。采玉啊，你到最后也没有真正的放开怀抱啊。你也许不知道，你第一次看到他时眼里的欣赏与笑意；你也许不知道，你每次看到他送给你的花时眸子里的欢欣与幸福；你也许不知道，你在他身边时那种真正的释然与放松…… 很多时候，心也是会骗人的。 对郭旭那么久的情意，纵使要淡，也是要慢慢地消散的。如果谷樵有时间，他一定会等，会等到你在他身边开颜的那天。可是采玉，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他的死悲痛哀伤，却不曾为他的伤紧张过？为什么当你看到紫水晶被打开，郭旭和崔婷安然无恙欣喜地拥在一起，你的眼眸亮着喜悦也闪着泪花？ 也许，谷樵是真的明白你，他才不奢望你会忘了郭旭，而只希望在你心里有他栖身的一个小小角落。 崔婷选择死在郭旭的剑下。这一场死别倍感凄凉。而谷樵那一腔绵绵痴情，是被埋进了黄土垅里，还是悠游于清风明月之间了呢？ 这一场相遇，似乎背景总是清风朗月，烟柳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