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1E12：幕间与展望，当我们在谈Ferrix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安多》S01E12，先说结论：这一集精彩，但略有不足，名为季终集，实为“季中集”。

总体来看，本集编排似乎都到位了，大场面有了：Ferrix群众以歌开道，以血抗争，拉起了一幕有如《悲惨世界》（歌剧版）高潮部分街垒战的壮烈场景。主要角色应收尽收集中在Ferrix压场配戏（除了蒙.莫思马），然后带出本集几个关键情节……最终结果貌似也让观众满意：被逮的Bix救出来了，Ferrix又一个反骨仔和阴险的ISB特务都挂了，Syril“抱得美人归”（而且有望在下季加入他朝思暮想的ISB，继续追捕他朝思暮想的安多），连出场不多小角色Wilmon也带出高光时刻，以土制炸弹把帝国军炸了个人仰马翻，算报了他父亲被刑求逼供的仇……而主角安多则在献上"头名状"后正式入D，不，加入反叛军势力——可以说“人人有工开，个个有收获”，感情释放到位。

然而看完这一集后，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想来想去，觉得不对劲的原因可能是：卢森同志在这集中的表现太淡定，好像只是路过看看就算了，顺手捡个安多。这个角色在前10集中太精明狡诈，机关算尽，坑队友喷议员扛巡逻舰都不带一丝犹豫的。然而，再访Ferrix时却变成了一个Mr. No Idea。面对眼前革命形势一片大好的Ferrix，他貌似从头到尾都不曾想过要在这趟浑水中捞点什么，或者把水搞得更混，捡回安多入伙已算意外之喜……

事实果真如此吗？

写到这里有点懵，不禁琢磨了一下卢森到Ferrix原本是干嘛来着？

——拿安多，杀安多，埋了安多安全多。

这是卢森表面上的说法，也挺符合他的风格，毕竟上一集为了“great good”他“间接”给ISB递上了30条友军人命大礼包，多杀一个区区安多算什么？

问题是，他这次玩太大，在Ferrix押下的筹码太多了。

首先，卢森组织中的两个中坚分子Val和Cinta就在Ferrix，这事他知道。二来，Val是蒙.莫思马关系者，加上他自己也在，追杀安多的行动一有闪失，说不定整个组织会被ISB连根拔起，连带外围的蒙，甚至索.格雷拉都可能被殃及。

当然，要说卢森同志行事就好这口，就是要亲临火线火中取栗也说得通，他一直是这么干的：从初登场招募安多，到与索.格雷拉谈买卖全部亲力亲为。但这次行动的风险和收益未免太不成比例，安多对卢森的公开身份其实所知甚少（在与安多初次接触的E03和E04中，卢森一次也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而且正面接触时间非常有限，就算安多被捕招供，ISB也未必能马上逮到卢森。反倒是Val的革命信念最为不稳，而且对Cinta女女情长，如果她和Cinta被捕，分分钟有可能为了Cinta爆出卢森和蒙。

说到这里，Cinta的形象也貌似有点迷。

在铁血与狠活这方面，Cinta应该是卢森组织中最接近卢森的一位。她全家被暴风兵所杀，在“Aldhani劫金行动小队”中年纪最小，杀伐却最果敢坚决。在第二单元故事中，如果不是她果断干掉一位敢于反抗的中尉，并把枪口对准基地指挥官儿子的脑袋威吓的话，Aldhani行动便要彻底失败了，小队中所有人恐怕都难逃一劫。她的“硬度”在本集中也有所表现，当Val再次千里迢迢来到Ferrix找她，她却专注于监视任务，公事公办，一句软话没说。类似的场面也出现在S01E08，当时Val第一次来Ferrix找她，Cinta毫不客气的教训起“小资情调”的Val，告诉她“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我告诉过你，斗争永远排在第一位，然后才轮到我们。”（This is a fight to death, Vel…I told you upfront the struggle will always come first. We take what's left.）。这种大局为重牺牲小我的发言颇有点“若为自由故，（生命、爱情）两者均可抛”的热血硬派作风。

然而，到了S01E13这一集，这人好像没有半点要听命卢森，直接做了安多的意思。相反，她没有条件也要自己创造条件去……捅了一个特务——就是长期监视安多住处和安多关系者的那一位。

这里面当然也可以有很多解释，例如Cinta与安多在Ferrix上还没来得及打照面啦；例如卢森下达集合令时Ferrix居民的暴动已经开始了啦；例如Cinta其实根本没打算杀安多，反而特别希望安多逃掉，所以自发去捅特务——就像卢森其实也不打算杀安多一样啦……

要不然，卢森为啥又把飞船的降落到那个地方，与初拉安多上“贼船”那次的降落点一毛一样？

要知道，卢森同志可是有原则的：“进来的时候就要设定好退路（build your exit on your way in）”——这退路如此重要的话，为何要“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不怕被ISB逮到？

还不就是为了让安多好找吗？

理解了这一点，卢森貌似完全没有利用Ferrix人民的抗争去做点什么的想法……也就可以理解了，因为——已经足够了。

卢森已知道Ferrix的人民不再沉默，革命的火之花、怒之棘已在这个星球上破土而出，激烈得让民众心驰神往，尖锐得让镇压者胆战心惊。

卢森已知道养育安多的母亲Maarva是个坚韧不拔的斗士，即使已过世化作Ferrix的砖土也能激励安多、乡亲父老们将抗争进行到底。Maarva相信爱的羁绊让人“无法无解”（That's just love. Nothing you can do about that.），是绕缠、凝聚的软肋；但同时，由爱生恨则会让人“法外求法”，将软肋化作奋起的铮铮脊梁——“早点醒来，跟那帮混蛋拼了！”如是她的遗言。

卢森已经知道安多无路可退，但帝国的走狗们不可能逮到安多，因为这个星球虽曾被“普莫企业”圈管，被帝国奴役，但自由之民却能从风物习俗上汲取抗争的养分，守望相助，照顾Bix、Maarva，庇护Wilmon、安多，最终让反抗的铁钴敲击之声响彻Rix Road——13年前安多的养父Clem（*）被暴风兵枪决于斯，13年后无数民众前赴后继以血祭路亦于斯，Ferrix的抗议精神便是如此以火传火，以血传血，一直在Rix Road上。

卢森知道他终将如愿以偿，以最小的风险得到最想得到的东西——Ferrix反抗精神中的传承与精华——有勇有谋、天生反骨的安多；对帝国恨之入骨，无路可退、one way out的安多。

正如S01E02的尾声部分的台词——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在这里都找不着的东西，就不值得找了。”（If you can't find it here, it's not worth finding.）

这句台词后的一个镜头，留给了前行中的安多。

安多值得。

卢森深信。

于是，他早早离场，又在高处远眺了一眼Rix Road上的硝烟与烽火。

于是，他甚至配合安多演了那一出“交枪交心”的好戏，一如E04中他自己招募安多时的说辞：

要么我们一起做点大事，当然，你也可以试试干掉我，夺走我的船。

or you come with me and help with something important. And, of course, you could try and kill me and take the ship.

人是不会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客观如此。

上一次安多半推半就，这一次卢森欲迎还拒；上一次安多为混口饭吃远走高飞，豁出去干一票大的；这一次安多终于大彻大悟，为了Ferrix的乡亲好友，为了永失与幸存的爱，他豁出了所有，成全了五年后的自己。

逝者斯夫，不舍日夜。

青山不掩，毕竟东流。

好了，现在轮到我们这些观众离开本集剧情的框架，爬高走远，再回首一瞥，琢磨一个问题：

这一集的主角是安多吗？是卢森吗？还是Val和Cinta？

都不是。

这几位重要角色（也包括远在帝都的蒙），在这一集在的处理都比较工具人化，每个人恰如其分的完成了幕间的收尾工作。本文开头已经介绍了这些工作成果，这里就不再一一赘述了。但要指出的是，正是因为太工具化、程式化，这一集的这些主要角色们变成了让人印象不算太深的甲乙丙丁，甚至近似于活动背景板。

那么，背景板前的真主角是谁呢？

是为报仇雪恨、制作土炸弹袭击帝国军的Wilmon；是全息投影中演讲、号召群众抗争到底的Maarva；是从暴风兵枪口下奋不顾身救出Wilmon的Brasso……是在Rix Road上觉醒并奋起对抗帝国国家机器的Ferrix人民。

是安多不舍、又不得不离的第二故乡。

当我们谈到Ferrix的时候我们在谈论什么？

也许首先应该问的是——为什么是Ferrix，为什么是这一颗中环星球？

Ferrix和它的人民既不如外环星系的某些星球那么“民风淳朴”，共和、帝国油盐不进，尽占化外文明的“天时”，得以成为英雄或枭雄的“龙兴之地”，例如走出走天家两代“天选子”的塔图因。也不像内核星系的星球那么举足轻重，坐拥航道地利与科技红利，可以作为银河工商重镇名震一方，如韩索罗船长的故乡，鼎盛时期的科瑞利亚。

Ferrix只是一颗位于自由贸易扇区（Free Trade sector/Morlana Sector）中不起眼的小行星，尽管13年前此星曾爆发过反帝国抗议活动（即导致安多养父遇害的“Rix Road Protest”）。但大体而言，此星球居民仍旧安于在普莫企业体制的名义下讨生活，退役宇宙船回收产业作为Ferrix的经济支柱之一，应与普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也是为何以“拾荒”为业的安多夫妇（安多的养父母）一直在此星球生活工作，尽管他们的狩猎范围已经扩展到了Kenari，安多的第一故乡。

这样星球和人民，也许最能代表古老银河系中“平凡的大多数”，不偏不倚过着自己的小日子。Ferrix人民有着对共和昔日荣光的憧憬，也有抵抗帝制流血与伤痛的回忆，这两种感情同时残留于上一世代与中坚世代的Ferrix人心中；这使得他们有不屈于强权的心气，却也有过日子混生活的苟且，暂缺决绝的反心——直到Maarva的葬礼，直到第二次Rix Road暴动的发生。

写到这里，不得不佩服安多制作群在设定方面的用心与周全，这其实也正是星战宇宙设计上的传统优长——宏像上壮丽神奇、纵横捭阖，细节处又有理有节，见微知著。

试问如果不是Ferrix这种“中间路线”的星球，还有哪种设定适合作为“平民英雄”安多的第二故乡和觉醒之地呢？又有哪种星球，比Ferrix更适合作为人民大众从“官不管民不究”的顺民，蜕变成“无需再忍”的暴民样板呢？

当苟且不再偷生，当平淡讨生活的一潭死水，转化成“堤坝的漏水”，再“汇成洪流……一发不可收拾”，帝国的权威终将土崩瓦解——如是Karis Nemik所言：

“它自然而然发生，不需要指引。”

It occurs spontaneously and without instruction.

再说回《安多》这部剧本身吧，下一季将会有哪些任务需要完成，哪些坑要填上呢？恰逢幕间休息，闲着也是闲着，不妨来猜一把。

首先，估计还得是第一季的一开始就在做的“寻妹任务线”。

安多的妹妹（幼年形象）在E03的闪回后就几乎没再出现，而安多的寻找妹妹尝试也在E01错手杀死普莫企业的两名警卫后，因为一连串的变故和变故的变故被中断。

之后，Maarva最后一次与安多道别前曾告诫他别再找妹妹了，因为安多的故乡“Kenari没有幸存者”。但可以肯定的是，安多是不会因为Maarva的告诫便放手的，他的万里寻妹记还会在S02上继续……否则，本片的编剧就该吊起来打成虎头蛇尾的形状。

那么，安多妹妹到底是谁，现在何处呢？

粉丝们有各种猜测，占多数的意见是：安多妹妹已经在剧中登场，但因为某些原因安多和她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这种说法的逻辑很简单，如果第二季天降一个除幼年形象外从未登场的“妹妹”，又没有相关剧情重新铺垫一番的话，这个角色就会比较突兀，很难立起来，成为安多唯一幸存的亲情羁绊。

这种理论也有难点，那就是：剧中符合年龄条件的女性角色真没几个，年龄能对上的那些对安多又比较熟悉……我也懒得去猜了，反正粉丝们已经挨个猜了一遍，理论上总有一个是对——前提当然是“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理论是正确的话。

第二个可能的任务是：安排安多结识“侠盗一号”小队的其他队员。

在第三单元故事（帝国监狱打工人越狱记）前后，安多遇上了K-2SO(**)和Ruescott Melshi。K-2SO只算客串，毕竟是量产机器人，与安多的互动也仅限于把他按在墙上摩擦。而Melshi则是实打实的与安多一起打工，一起逃狱，结下了革命情谊、生死之交……考虑到这俩都是以后都是侠盗小队的成员，安多的队友；那么，《安多》第二季继续安排未来的队友登场，与安多跑一些单元故事线就非常合理了。退一万步说，即使安多与这些小伙伴缘悭一面——剧情或设定不允许队友提早登场，给个擦肩而过的客串不过分吧？再不行……片尾硬塞几个彩蛋镜头也成啊？

总之，非常期待“让子弹飞组合（姜文/甄子丹）”客串第二季……拜托了《安多》，请务必让子弹再飞一次！

第三个任务可能是第二季最重要的任务没有之一：完成卢森的角色弧线，揭开他的身世与仇恨帝国之谜，以及给他一个“痛快”的结局。

在《安多》S01中，安多负责演安多，而卢森则负责演……制片和导演。他有时在镜头外外喋喋不休的给大场面加上各种厚冷黑残风味的评论音轨，有时则跑前跑后张罗资金、场地、舞美、道具……一有机会就装出不耐烦的样子给演员们指导演技，侃侃半真半假的后续剧本……为了演好这出《安多》的大戏，他偷蒙拐骗、无不用其极，有时甚至亲自上场出镜，坑坑巡逻舰、削削钛战机什么的。这种老子谁也不信，谁也不怕，谁都敢造的偏执狂角色，一定有着不同寻常的“起源故事”。而这种旧账，一定要在故事中翻出来引爆之，新仇旧恨一起清算，才能让卢森真正完成自己的角色弧线，也能让主角群（尤其是安多）真正读懂这位导师/导演的苦心孤诣的探寻。然后，他们将在S02的历练中洗尽铅华，吸取自己和卢森的教训，越过导师/导演的期望与掌控，堂堂正正走向《侠盗一号》的舞台。

也正是因为如此，作为一位战斗在第一线的地下工作者，作为引导安多入行的引路人，作为蒙.莫思马zz硬通货背面的卢森，值得一个对自己命运而言轰轰烈烈，对银河史而言却波澜不兴，微不足道，没入真相水平线以下的结局。

而，他的zz遗产和理想将由蒙与安多继承和扬弃。

卢森值得。

*注：安多在Aldhani行动中选用“Clem”作为自己的化名，此名其实是借用他养父的名字。

**注：在E06登场的是KX系列某型号保安机器人，K-2SO也属于KX系列，但E6登场的应该不是K-2SO。为叙述方便，下文还是用“K-2SO”代称这个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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