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补完计划】《电锯惊魂》:杀出了哲学,狂出了人性
「系列补完计划」是本人影评中的一个固定栏目,对象是那些篇幅较长的系列电影。栏目开设以来,相继补完了「哈利·波特」系列、「星际迷航」系列、「007」系列、以及「人猿星球」系列。在这些系列电影的补完过程中,无论作为作者的本人也好,抑或作为观看影评的读者也好,都对相关作品的起源、发展和变迁有了一个整体上的认识。至少对于本人而言,这种满足感是单部电影所不能比拟的。本文是疫情发生以来的第一部影评,籍此机会正好让这个栏目重新开张,而选定的系列便是大名鼎鼎的惊悚恐怖类型片——「电锯惊魂」。
虽然世界公认的第一部公映电影是1895年卢米埃尔兄弟的《工厂大门》(另一说是《火车进站》),但在其上映五年之前,乔治·梅里埃就已经拍摄了一部集女巫、恶魔和疯狂博士等元素于一身的《恶魔的城堡》。可以说,恐怖类型片是伴随着电影诞生与繁衍的「元老」之一。别看恐怖片如今的发展态势日趋式微,但自从人类大脑中长出杏仁体的那天起,「恐惧」这种情感便始终扎根在人类心底,千年不愈。这也意味着,恐怖类型片永远不会没有市场。
当然,电影中的恐怖形象也是有「寿命」的。相对于「吸血鬼」、「狼人」、「僵尸」、或者以「哥斯拉」为代表的各种巨兽逐渐美型化、边缘化、蠢萌化,恐怖程度日益降低,反而以「灵异」、「基因突变」、「杀人狂」等为主要元素的恐怖片却仍然有着较强的生命力。而「电锯惊魂」系列便是杀人狂电影中的佼佼者。
说到杀人狂电影,虽然对其奠基者的认定莫衷一是,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称得上是这类作品的巅峰时期。弗莱迪、杰森、迈克尔、德州电锯并称那个时代的四大天王,他们划地为界、割据山河,合力上演了一番恐怖电影史上的空前盛况,每个角色都有一大票拥趸,甚至还衍生出了《弗莱迪大战杰森》这般「关公战秦琼」的戏码。不过,招数总有用老的时候,随着开膛破肚和血浆喷溅的越来越多,观众们的审美疲劳也骤然显现,杀人狂电影到了需要变革的关头。
而引领杀人狂电影甚至恐怖类型片进入新纪元的正是2004年横空出世的《电锯惊魂》。能够担纲如此溢美之词,本片必非泛泛之辈。彼时的温子仁尚且籍籍无名,但凭借着自己对恐怖电影的独特理解与巧妙构建,使得心理惊悚和肉体摧残交相辉映,加上大放光芒的逆转结尾,在这部处女作中实现了一鸣惊人,以仅仅120万美元的成本收获了高达1.03亿美元的巨额票房。
往小处看,温子仁在《电锯惊魂》中展现了各种赖以成名的技法。比如人偶的使用,温子仁向来崇拜意大利铅黄电影大师达里奥·阿基多(关于铅黄电影以及阿基多可参见影评《坦妮布丽》:有一种恐怖叫「铅黄」),影片中诡异的骑车人偶比利就是对前辈的致敬之一,而这一元素还延续到了日后「招魂」系列中的人偶安娜贝尔上;又如封闭空间的运用,本片最主要的一个场景便是亚当和劳伦斯所在的肮脏浴室。局促的空间,配上象征压抑、消极的蓝色基调,放大了影片中角色的绝望和无助,营造出令人窒息的紧张感;再如成长于马来西亚华裔家庭的温子仁始终强调「家」的重要性,几乎每一部作品都蕴含着家庭的概念,这在《电锯惊魂》中的突出体现当属劳伦斯为了妻子和女儿的安危,居然不顾一切地锯掉了自己的右足。
《电锯惊魂》之所以成为经典的另外一个原因是选用了许多日常生活中毫不起眼的凶器,诸如劳伦斯锯掉脚丫时用的钢锯、令胖子受害者惨死的铁丝牢笼、让瘦子受害者倍受折磨的碎玻璃和蜡烛等等。与直接索命的手枪刀剑相比,这些杀人装置显得粗糙而简单,却偏偏达到了骇人的恐怖效果,更能凸显出大BOSS竖锯叔的「匠心独具」。
而往大处看,本作之于杀人狂电影的意义,在于彻底改变了「杀人狂」的原始定义。老一代的杀人狂,比如上文所提到的四大天王,无一不是嗜血成性、为杀而杀的典型「杀人狂魔」。而到了竖锯叔这里,情况发生了转变。老头子从没直接动手杀过人,受害者无一不是「自寻死路」,难怪被观众赠予了「参与型杀人狂」的称号。同时,与弗莱迪、杰森等人亲历亲为不同的是,本系列在后续的故事中还加入了师徒三人团队合作杀人的设定,甚至缔造出一种精神上的传承和情感上的另类纠葛,使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花样亦愈玩愈多。当然,竖锯在本片中只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即便如此,当他在结尾处从血泊中豁然站起的那一刻便足以成为收割影迷的点睛之笔。
更为重要的是,温子仁还为杀人狂提供了高大上的杀人动机。在「娱乐至死、信仰缺失」的现代语境下,好莱坞惊悚片往往都会带有西方社会心理与思潮的影射,大卫·芬奇的《七宗罪》就是颇具代表性的例子。《电锯惊魂》也是如此。被竖锯囚禁的人都是戴「罪」之身,而竖锯以粗暴的方式迫使受害者通过自残达到自我救赎的目的,俨然充当了「宗教」导师和审判者的角色,接受其「训诫」并决意「自赎」者,即生;拒绝或逃避者,即死。本片中以劳伦斯和亚当为代表的受害者无疑身处地狱,当预设的希望一一破灭,前所未有的绝望引爆其自残肉身的痛苦过程,在竖锯眼中才是关于灵魂的至高救赎。由此,杀人狂电影摆脱了简单粗暴的「杀」与「狂」,一举杀出了哲学,狂出了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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