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灯停
●主角FBI侧写探员菲茨杰拉德成为了他所追缉的炸弹客的信徒吗?当然没有。炸弹客那篇理念并不特别高深的反工业化理论宣言(《论工业社会及其未来》),并不足以让探员离开打击犯罪的系统。探员确实因此反思自己的生活,但他自身更大的问题在于过于沉陷破案工作而对家庭与亲人完全忽视了。这是联邦探员的常态,比如《读心神探》一书中所提到的;它也是一种角色定式,比如《美国谍梦》中的联邦探员以及所有那些硬汉侦探小说里的孤独灵魂。 就算影片里装摸做样地让菲茨杰拉德过了一段时间反现代工业化的野外生活,让他闯了几个红灯,但这位FBI探员仍是系统里的一颗螺丝钉,召之即来。
●真实生活中的探员菲茨杰拉德是本片顾问,为宣言理念中提及的现代社会可悲的、尺寸越来越大的电视机提供娱乐养料。他就此使炸弹客这个形象本身成为麻木人们生活的娱乐品。成为炸弹客所批判的工业社会的运行顺滑的一部分。有谁真的在乎宣言、工业社会和未来吗?没有。
●虽然主角菲茨杰拉德是FBI侧写探员,但更多讨论的是他依靠语言开创的“法医鉴定语言学”,并由此抓住了炸弹客。戏剧张力也由此展开,非常精彩。心理学的那种看一眼证据就能描绘出犯罪分子的“巫术”没有太多展现,台词里还调笑了侧写宗师约翰·道格拉斯。
●创作者显然部分同意炸弹客宣言,且是炸弹客同情者。和在炸弹客眼中一样,受害者在片中基本上是面目不清的。影片通过案件对探员的近乎神经质的影响,反复展示炸弹客反工业化宣言的“有道理”与宣言宣示方式的罪恶,以及炸弹客值得玩味的青少年创伤经历。尝试解开三者间的矛盾而这个矛盾的注定无法解决,是影片的主题之一。
●剧的最后有个街面上红灯的大特写。街面上的红绿灯,以及监狱中开门关门时的红绿灯,在影片中频繁出现,是对于炸弹客《论工业社会及其未来》理论的抽象与隐喻。红灯作为一种信号,代表了现代社会的规则,即便是空无一人的地方,人们开车时仍会遵守它,停下车辆。在炸弹客看来,这些规则连同准时上下班、看电视、消费等等因素一道,是绞死现代人类精神的祸首。 这些雄辩在这部剧的第6集被全部化解了。这整整一集都是炸弹客值得同情的青少年经历,也因此为炸弹客的罪恶找到了一个起点与归因处,炸弹客从一个隐匿的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转化为一个值得同情的人格障碍者。也是从这里开始,人,而不是空洞的理念与枯燥的语言成了真正的主角。而这总是比等红灯更有趣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