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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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男朋友是同年的高考生。
那一年,他坐在和徐佳的咸宁高中差不多的地方高中头悬梁锥刺股,窄小的枣木色课桌布满裂痕,桌上堆满了比头还高的书籍;我则在几百公里外武汉的省重点度过高中最后的几个月,抬头望出去就是学校七八层楼高的科学中心、自带音乐厅的艺术中心和波光粼粼、鱼儿四下游窜的小园林。傍晚我往往会和好朋友去那儿散个步。
不过,生活对于他并不是徐佳那样的hard模式。他吃穿不愁,父母在学校旁买了房子,半自住半支持他读书。
生活对我也不是那么慷慨。我的同学们有不少已经提前离校,筹备申请国外高校;而出国读书从未进入我当时的视域之内。我别无选择,要和千军万马一同淌过高考这座独木桥。
好在我们都是应试教育中的幸运儿。尽管都有超过30分的发挥失误,但也都考上了(不同的)985高校,顺顺利利开始大学生活。
虽然top2自主招生的分数用不上了不过「起码不用复读了啊啊啊」!!!
这就是当时我的心情。
现在回过头来,却发现「生活背景」和「生活环境」依然狠狠地形塑着我们。
小城市出身带来的「谨慎」感,束缚着他的人生。在「稳妥」和「冒险」中,他有时会下意识地、在考虑收益之前就规避了风险,尽管有时候「冒险」才是更理性的选择。
高中生活中隐形的「比较」则限制着我的选择。看到了很多家庭条件比我好的朋友,让我没有办法和「虚荣」割裂。时至今日,我还是会做一些「一时爽」但长期肉疼的消费决定,一边在理智上反对消费主义,一边用实际行动拥抱它。
看看我的同学们,这种感觉会更加明显。家庭优渥的小孩早早出国,在温莎等地过上了我不熟悉的奢靡生活。赌场里消耗掉的钱一样用来抵抗「无聊」。只是他们选择了比袁寒来说更容易被大众诟病的抵御方式。
也有和马百娟相似出身的同学,他其中一只手上有两个断指。这是他在工厂打零工留下的痕迹。学生年代,他努力的方式往往接近势利,尤其在利益冲突之际,他向上爬的一些行为可称「不齿」。但看到他少了两个指节的手指,我们又能怎么责怪他呢。
还有同样从二本院校毕业、生活却很不一样的同学。小城市工薪家庭的孩子往往选择留在武汉,租房打拼,陷入「徐佳」式困境;我的几个闺蜜,虽然家庭条件算不上富贵,却都在父母的支持下出国读研,同辈结婚生子买房的问题对她们来说很是模糊。当然,她们也有自己相当真实的烦恼:在家庭能提供的有限支持下,「如何留下来」或者「如何回去」。
整支影片里,徐佳面试的故事最让我感同身受。我学校比他好,学历比他高,但也没能脱离群面阴影。我们一样被迫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绞尽脑汁回答一些没有意义的垃圾问题。
不同的是,他的船票是富士康;我的船票是BAT。
当然了,我们都不一定能上船。
六月三十日,颐堤港CGV观影现场,同事临时让我帮忙在提问环节递话筒。观众很热情,有很多迷茫,大部分都投射在自己的人生上。不管是哪个阶层的人,大家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我是否实现了自己向上的人生?我的出路在哪里?
提问者的脸在投影仪光芒中明明暗暗。导演表示无法回答,我在一旁有些感慨。真实的人生永远比电影更丰富,也更复杂呀。
那就不要再期望他人对你的人生下定义了吧。放弃这种没有意义的「安抚」,脱离一个评价与被评价的序列。自我怀疑的时候,只有你能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