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太在意矛盾冲突,这对我来说就是圆满结局”
放映的地方在朗园VINTAGE一个空荡荡工厂房里,在这个地方还没建成的时候,我和同事中午吃完饭来遛弯,喊一嗓子能听到自己的回声。现在被人包了下来,拉上电闸,放上幕布,一群人坐在垒起来的小台阶上看电影。
这一场,工作人员在幕布的左前方摆了桌子,放了一排漱口杯装的白酒,进场就有人让你拿一杯,映后交流的时候,有人再递来一杯,喝一口再提问,谁也休想摆出一副“屌毛生的比眉毛晚,长得比眉毛长”的样子,都压压火气控制控制表达欲。
让喝酒,也是因为纪录片的主角,生在海拉尔,后来随家人去了昆明生活的冬冬爱喝酒,成天到晚醉醺醺的,两个小时的电影,他对着镜头放空自己,说话爱用形容词,提到冬天会说绿叶和秋叶之间是霜冻,他踩着吱嘎吱嘎的叶子去打牛奶。流泪,用掐着烟的手再把泪抹干。喜欢谈性生活,骂女人,当然也爱女人的身体。叹长气,唉——,口无遮拦,极其轻浮。
整个片子和影片名字《驯马》关系也不大,冬冬不像马,像个大鹅,鹅话多,爱支棱着膀子嘎嘎嘎笑,走路一摇一摆,和爱的人亲昵。东东和鹅的特点全部吻合。但是叫“醉鹅”少了点浪漫气质。
导演试图穿插了几次马,比如冬冬说“我如果留在海拉尔我现在就是牧马人”,他还说,“我希望我哥哥是一匹马。” 影片结尾,冬冬回到了海拉尔,他躺在廉价宾馆里打开电视机,看到中央九台在播放马奔腾的画面。
我问导演,结尾是故意找到的画面,还是浪漫的意外吻合? 导演说:当时拍这场,是冬冬自己拍的,导演住院了,所以让冬冬随便拍点画面。冬冬打开电视机拍下这个画面发来,巧的是导演在医院,看的电视也在放这个画面。
也有个女孩子问导演,影片中有一段冬冬把暖壶放在水盆里擦拭是什么意思?导演说,这段也是冬冬自己拍的,冬冬是摄影师,那天天太冷了,导演懒得去,所以让冬冬随便拍,就拍了个洗暖壶。一个姐姐这时候举起手来说,冬冬其实是在想象给自己的孩子洗澡,他的女朋友为他堕胎两次,他在用洗水壶的方式洗他没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答案一出,我觉得异常浪漫。
轻浮的人浪漫起来挺让人别扭的,如果是和他亲近的人会巴不得他赶快闭上嘴不要献丑,但是局外人盼着他多说。多说不着边际的话,说“我想快点到四十岁,因为四十不惑,我的疑惑太多。” 说,“有两个方法能让女人高潮。”
但是影片在他絮絮叨叨地讲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是谁后,戛然而止了。在人们想再听听不着四六的言论时,插入空境,强行打断人的思路。
在场的姑娘问冬冬现在过得咋样。谁知道呢,可能冬冬永远都会是这样,一辈子都乐得如此,追求爱,沉迷哀愁,依靠着贫乏的资源过活,没什么不好。
也有人说,导演要多关注边缘人物。可是谁才是边缘人物呢?人们太在意矛盾冲突,可能对某些人来说,这种俗里俗气的浪漫就是美好结局。
这是部谈不上好坏的电影。如果没有这场映后谈,没有现场的白酒,没有导演催促着观众快提问,向观众讨批评。可能我会觉得不过如此,到家洗洗睡了。
可是因为所有人的好奇心,因为在场的冬冬们,和非冬冬们。一切变得奇妙和古怪起来。
别太多见怪,谁能躲得开。反正无所谓,听从命安排。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