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说奥兰多这座游乐园的日常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电影的英文名字很妙,The Florida Project。Walt Disney 最早打算在佛罗里达州奥兰多市建迪士尼乐园的时候,这个项目就被叫做 The Florida Project;然而 Project 在美国也可以指政府给低收入群体的住房,类似于廉租房。 电影名字的两个意思恰好对应了两个“乐园”,平行存在却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换句话说贫富两极的世界。
先说说奥兰多这个城市,它是一个十足的游乐园旗舰,你能想到的所有游乐园在这里都能找到,迪士尼、环球影城、海洋世界、乐高……它在美国老百姓心中是一个居家度假旅游的好地方以及孩子们的天堂。然而影片99%的时间都没有展现大家印象中的奥兰多,而是给了完全另外一个视角。
影片描绘的主要场景是一个低收入群体的聚集地 —— Motel(汽车旅馆)。如果你看过某些美国电影或电视剧大概会对 Motel 有一些印象,比如贩毒卖淫……现实中的 Motel 也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并且确实是无家可归和低收入人群的聚集地。影片里的 Motel 房租大概是38刀一天,一个月算下来也需要一千刀左右,在奥兰多这个地方其实并不算特别便宜。但为什么 Motel 会成为低收入或者说无家可归者的选择呢?首先比起租住公寓需要支付的押金和月付,Motel 可以按天或按周结算,并且不需要押金;另外在美国租房需要查看信用,对于收入不稳定的人(通常信用不会太好)来说很难租到房。有很多低收入家庭的孩子就是在汽车旅馆里成长的,比如影片中的小女孩 Moonee。
影片情节从一开始就相对松散,像是对 Moonee 成长生活的一种白描。Moonee 跟小伙伴一起往车上吐口水,但是很快就跟车主大妈家的孩子结成了小伙伴;他们一起去蹭冰淇淋吃,去跟妈妈的“好姐妹”从她打工的餐馆蹭 free food;跟着妈妈一起去酒店门口求游客买香水;像家长一样的旅馆经理不但要帮熊孩子们闯祸擦屁股,同时还要协调住户以及政府部门的人;两个 single mom 由最先晚上一起出去浪的好姐妹,因为 Moonee 带领的一场纵火反目成仇。这些构成了一个汽车旅馆日常生活的图景。
虽然影片几乎没有用笔墨描绘“那个游乐园”中人的生活,但是几个片段的侧面描写就已足够感受到来自那个世界人的生活。首先是从巴西来的新婚夫妻度蜜月,误以为这家汽车旅馆是所谓的迪士尼中的酒店。还有就是 Moonee 妈妈偷了她其中一个客人四个迪士尼手环(手环即迪士尼乐园的电子门票),价值上千刀。
有的孩子一出生就知道迪士尼乐园,有的孩子的成长乐园是在小小的汽车旅馆。即使生活在汽车旅馆里,不管是 Moonee 的母亲 Hailey 还是旅馆经理 Bobby 都在努力维护着这些孩子的乐园。妈妈永远护着女儿,让她开心;经理看到疑似恋童癖的陌生人接近在玩耍的小朋友时,将其赶出;妈妈带着女儿去了酒店吃自助早餐,看到女儿吃得很开心,妈妈也很开心。
喜欢导演的这种看起来琐碎的表达,我愿意理解这种方式为王国维所说的“不隔”,直接,鲜明,具体。你看到的是导演展现给你的画面,但留下的感受是观众自己的。可能有人会觉得情节琐碎散漫,但这就是这个群体大多数人琐碎而平凡的日常。
最激烈的应该是结尾,当 Moonee 要被带走,她哭得撕心裂肺,因为那不仅仅是离开她的母亲,而是离开她那个童年的乐园。当她哭着跑去找她的小伙伴不知所措时,平时不多言的 Jancey 此刻毫不犹豫地拉起她的手,两人一路奔跑,跑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被真正叫做乐园的地方。
每个孩子都值得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