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气太重,缺的是一股“劲”
客观来讲,李晨的导演处女作《空天猎》完全可以说是一部及格线向上的作品。有许多观众在评论一部电影时容易犯一个错误,即把这部电影撕裂来看,特效部分要能赶上《变形金刚》,剧情要能赶上《壮志凌云》;直升机部分要和《黑鹰坠落》比,战斗机部分又要和《绝密飞行》比,就像愤青们天天在网上拿日本人的素质,德国人的严谨,美国人的开放,北欧人的福利来和中国比一样。这其实都是很不现实的。如果一个导演的第一部作品就能做到完美,那他接下来的时间还如何进步呢?因此真正对一部电影负责任的态度,不仅仅在于找出它的错误,更在于理解这种错误产生的原因。在我看来,李晨这部作品最本质的问题在于步子迈得太大,向一个有限的载体上投入了过重的负担,从而导致崩盘。另外从心态上来讲,他犯了一个新手导演几乎无法避开的错误,即过分追求技法上的完美,而忽略了精神内核的打造。
在各种现实资源的利用率上,《空天猎》无疑做到了“优秀”。各种国家机器的鼎力支持,换来的是无数令观众们感到赏心悦目,眼花缭乱的装备、军力展示。作为一个非军迷,印象最深的是“黑丝”歼20的惊鸿一瞥,以及影片开头那段以真实事件为原型的东海领空斗智斗勇。特效方面,CG也好,实拍也好,已经完全达到了好莱坞的水准。影片上映之前作为另一大噱头热炒的“音乐总监”汉斯季莫也确实没令人失望,一首主题曲依然是那么有辨识度,从头到尾都牢牢地掌控住了全场。打酱油的邓超、吴秀波、王学圻等等等等,演员阵容也不可谓不强大强大……
可是问题就来了,电影的本质是什么?是剧情,在这一方面,过高的成本往往并不能起到帮扶作用。与军方,政府部门的深度合作,虽然能带来强大的现实资源,但也难免让电影沾染上过多政治和审查的气息,也让剧情变得平庸乏味。过高的特效成本则是以被资本牢牢绑定的代价换来的,在这方面,《空天猎》远没有《战狼2》那么有底气:吴京一个人就能激发很多肾上腺素了,可你一个空战题材,只能不停地用特效,用各式各样酷炫的飞机来满足观众。在天上飞的哪里是飞机?分明是成捆成捆的钱!在绝大多数语境里,艺术和商业永远是对立的,这也是《战狼2》为何被称作“奇迹”的原因之一。反观那些知名导演的处女作——斯皮尔伯格和他的《决斗》,诺兰和他的《追随》,包括吴京的《战狼1》,都选择了艺术而放弃了商业价值,因为艺术价值能够交换商业价值,而商业价值永远都无法交换到艺术价值。当然一直追求商业价值也是一条路,例如迈克尔贝和詹姆斯卡梅隆,但在电影工业远未达到成熟的中国市场,这条路基本是走不通的,老谋子和陈凯歌很多年前就证明了这点。
因此,对一名新人导演来说,最重要的不是票房,不是口碑,不是炫技,而是要找到属于自己的,独特的风格。你真正想表达的是什么,你真正喜欢的是什么。这种风格不一定要高大上,甚至不一定要符合人类的道德准则,但你一定也只能沿着这条“心路”,才能扎扎实实,不骄不躁地走下去,等你将自己的内心表达得炉火纯青之时,票房、奖项,名望……这些都只是你自我实现路上一些微不足道的副产品罢了。
摒弃那些外强中干的“匠气”、“工匠精神”、“技法”,努力去把握内心的“气场”,去把握那股“劲”,这才是万事成功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