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与细节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奥斯卡颁奖后,本来在b站看了20来分钟,一搁置就发生了影视区的“清洗”。心里虽念着,渐渐却也淡了。上周日Alex说想看公映,我应了一声便被约着去了。看完发现,这和我看那20分钟后所以为的片子全然不是一码事。 片子展开得细碎平淡。Lee在租户们家里处理生活疑难,承受着各色人等的抱怨、品评以及邪火——这组镜头的切换很有生活气息,使人感到放松惬意,却也不并止于平白乏味的记录(对Lee寡言的性格的侧面刻画力度正好)。这奠定了一种我喜欢的基调。
自然,叙事的转折点是那通告知Joe离世的电话。这种不足为奇的剧情片节奏恰巧误导我以为主线是叔侄感情。但当片子稍再推进、到律师告知Lee被托孤时,并行的暗线终于简单粗暴、鲜血淋漓地揭开了沉疴。我不自觉就从靠椅里坐了起来,直到眉头随着沉重的歌声拧得发疼。 这是一个复杂得多的故事,影片要如何收尾?任何可想到的结局都似有不足,“深度”和“解脱”死生不容地互斥。
切回明线,Lee试图拒绝成为Patrick的监护人。联想到片头两人在出海时亲密的嬉闹,多少让人意外,却也可以理解。人无法拒绝至亲托孤,但更不可能对如此沉重的过去轻易翻篇。这种矛盾确实地共生了。问问自己,会怎么做? 惨成这样,其实哪有什么选择,无非是硬着头皮摸索出路罢了。Lee 笨拙地跟教堂和殡仪馆联系葬礼,不情不愿地给Patrick和他的小女朋友当司机,腆着脸在码头和加油站找工作——片子中后段的每件琐事都自然地反映出Lee的处境和心态。对于一个坎坷而隐忍的中年男人,若用直白的语言电影去讲述他从孑然一身到自我救赎的变化,倒也太苍白了。
真实最动人,而多显于细节。Lee在赶到医院时反复轻攥的手,在Sue包扎伤口时突然投怀的哽咽,以及在末了出海时那丝不自觉的微笑,都是这部片子之所以“好”的原因。感谢Casey Affleck细腻的演技(以及Michelle Williams,街角那场戏简直闻者落泪),使得这部影片如此生动而不造作。
不剧透了,最后答一个切身有感的问题:为什么Lee会在酒吧里再三无端寻衅?如果一个人内化了巨大的压力,他所受的折磨实在不足与外人道。但即使再要强的人,也会偶尔爆炸。而相较于倾诉和原谅,这就是Lee选择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