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忘历史，但是不只活在过去

《二十二》众筹，我捐了两次：支付宝100，给导演账号；摩点50，点映众筹。之所以捐两次，除了对奶奶和导演的支持，还有一点私心：我是个普通之极的人，这辈子没意外的话，去世后除了至亲并不会有人记得，知道能在电影片尾留名，想制造一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然后，看完电影哭的像个傻逼。 ===========以下是剧透，慎点=========== 电影开头是个葬礼，葬礼主持人絮絮叨叨的讲话，间隙切入老人的生活，看到片中鲜活的人的名字被打上边框，不知道什么很难过。稍后镜头切到当地慰安妇被关押的地方，已经荒草丛生，还是葬礼的主持人——一位志愿者，用带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说着有关的故事。 之后的介绍人物，大多数老人或坐或躺，打上了姓名和生卒，有的老人不愿打扰自己平静的生活，只留下姓名和出身年月，并不出现在镜头里。 韩国摄影小哥的出现让我一脸懵逼，即便有人从旁翻译阿婆的话帮助小哥沟通，还是很出戏。他说，韩国也有类似的慰安妇，只是中国数量更多，更惨重，但是老人们所受的苦难是一样的，95年知道这个事情后一直在从事相关摄影工作，希望能为自己出一份力，只是从以前到现在，老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多少改善。看到这，想起了之前在微博，关于慰安妇的中韩态度，感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老人们等不起了。 第一位印象深刻的奶奶，叫毛银梅（1922-2017），本名朴车顺，韩国人，在中国逃难期间被父母抛弃，43年被骗到慰安所，被中国妈妈收养。打心眼里感激毛主席和党，给自己取名毛银梅。今年1月5号，@DZ-DZZ在微博直播看奶奶的时候见过，当时的状态不是很好，但是没想到18号就去世了。也有一些韩国人打电话给奶奶作问候（然而名字都叫错了），请她回家，奶奶说，不回去了，家里没有亲人。奶奶有一个养女，是被侵犯后无法生育抱养的。她说，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对我好，我对她好，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就够了。片中的奶奶唱着阿里郎（韩国民谣），被孙子辈围着，接着孩子给的糖块，安安静静的坐在门口，感觉现在是幸福的。但是谈到当年的苦难也是哽咽，直接揩着眼泪说不说了不说了，难受。 第二位奶奶不记得名字，15年也已经去世了，虽然年纪很大，但是奶奶说话还是铿锵有力，听旁人介绍才知道是一位非常值得敬佩的革命军人，年轻的时候假装嫁给日本人，将日本人的弹药偷偷送给革命部队。养老院的院长说，之前XX（一位军人），也已经去世不在，对他说奶奶对国家对于党是有很大贡献的，不知道为啥想到了WG时期，感觉奶奶在那个时候吃了不少苦。奶奶住在养老院，腿脚受了伤，走路要靠椅子，通常是吃饭的时候才挪着出来，大部分都是在凳子上坐着看天。虽然不怎么能动，但是奶奶很宝贝自己的勋章，总担心自己的勋章被偷，看到勋章还在就很开心。 第三位奶奶住在海南，很看得开，说自己现在有子女有孙子有时候孩子给她点钱花，有时候给孩子点钱花，有饭吃，就很开心了。奶奶还有个弟弟，时不时会叫姐姐一起吃饭。不论是奶奶还是弟弟，都不愿谈起之前的经历，尤其是奶奶，说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都是快要入土的人。 第四位奶奶从镜头开始就已经去世了，和其它奶奶不同，没有子女和亲戚同住，一个人住在山上，有一对夫妻时不时会照顾。一位年轻的志愿者妹纸，和夫妻中的妻子坐在破屋子的凳子上聊天，妻子拿出被子之类的慰问品，说：你给的她都没用过，都是新的。说道有时来山上，见老人就躺在地上，最后也是这样躺着走了，夫妻二人来的时候看见，丈夫哭着说走了好走了好，妻子抽泣起来，妹纸本来想安慰，自己反而哭得停不下来。妹纸后来在山间给奶奶上坟，才知道这是一位叫麻衣的日本留学生。妹纸说，曾给老人看过日本军人老了的样子，本以为奶奶会痛苦咒骂，因为自己若是经历了奶奶的日子，只怕早就自杀，即使侥幸活着也是生不如死，结果奶奶只是笑着说：没想到日本人老了，连胡子也没了。 第五位奶奶，新婚燕尔，丈夫因为是有名的游击队员，被抓了，有人劝她改嫁，说丈夫被日本鬼子抓了，她说，我才结婚改什么嫁。说道自己的母亲在眼前被日本鬼子投进河里，即便现在是七十多的年纪，想起当时的情形还是泪流不止。在敌营被关在慰安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好不容易回来后，也被人非议，丈夫还活着知道了这件事，并不介意，说不是你愿意，你也受了很多苦。说着也流出了泪，再也说不下去。 第六位奶奶，是电影中唯一一位生下日本人孩子的奶奶，生活的如何可想而知。不单是她自己，她的孩子也七十岁了，因为身份原因至今未婚。小时候被叫做日本鬼子或鬼子孩子，甚至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对他说他是日本人，要买凶杀了他…… 第七位奶奶，儿媳说到以前的事情也落泪，说受了很多苦。奶奶自己也不愿意谈过往的事情，只是说现在活得快快乐乐，在电影里和孙子一起看着西游记，正巧是紫金葫芦那一集，奶奶靠在床（炕）笑的乐呵呵的，也养了几只猫，自己舍不得吃的都给猫，猫不吃的才自己吃，孩子们也围着奶奶，唱歌跳舞，儿媳妇说婆婆现在挺幸福的。 …… 有位志愿者，82年开始做志愿活动，做记录时有123名老人存活，电影记录时是12位。他痛苦的说：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讨回公道，不为人知的历史被翻出来，因此打扰了很多人生活，如果可以，宁愿从来没有调查过…… …… 结尾切回葬礼（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位奶奶），活着的人各有各的忙碌，哭丧，下棺，填土，之后一一走掉，摄像机还是那样摆着，对着那一座“土馒头”，大雪满地，真的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 银幕黑着，印出22位奶奶的名字，其中的13位被渐现出的边框包着，名字慢慢变灰，心里又一次难受起来。 陆续出现众筹名单、工作人员名单等等，片尾结束时，有奶奶们的话： 这个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着这条命来看 —— 韦绍兰（广西幸存老人） 谢谢你们 —— 毛银梅（湖北幸存老人） 你们来看阿婆，阿婆就很开心啊 —— 李美金（海南幸存老人） 看到奶奶说留着命看世界吃东西，就笑了起来，感觉韦奶奶真是个吃货啊，想起奶奶受的苦又想哭，看到毛奶奶和李奶奶说谢谢我们，来看我们很开心，终于又绷不住，哭的稀里哗啦，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啊！我们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奶奶们就这样走了，她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啊，你大爷的！！！（麻蛋，写这篇文章的时候也哭了好几次） 电影其实剪辑的并不算太好，反而可能是电影的扣分项，电影过于碎片化，一个半小时的电影，其实一个小时就够了，但是电影平静说着老人的伤疤，没有复仇的欲望，更多的是作为一种记忆。我们不会忘记历史，但是我们不会只活在过去，希望9位现在还健在的奶奶们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的生活。 后记： 看电影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流泪，偏偏不能发出声音，出来的时候发现哭出了两条泪痕，后脑勺都是疼的QAQ 来看电影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8090的，之前在微博看到韩国慰安妇电影4个小时有小学生全程看完，后来微信群里说看到穿着学生服的学生来看，还是挺开心的，中国也有这样的00后。但是来看点映的男生非常少（大概十个），希望公映的时候有更多男生来看，毕竟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PS：感谢名单里出现了张歆艺、濮存听、张一山等几个艺人，真的是路人转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