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仁波齐》:运气好的人当了喇嘛,运气不好的我去了远方
不懂西藏,就不要去看《冈仁波齐》,看了只会更加不懂。
刚敲下这句话,旁边的大K就抗议:哎,你这样很歧视耶,不能因为你在西藏多年就能这样傲娇,就是不懂才要去看啊。
关键是,你看完了,你也只会更加不懂啊。我头也不回。
影片开始的时候,看着藏民们的家长里短,我的思绪回到了七年前在西藏电视台实习的那半年。在记忆里一一搜索着对应着。看着他们把牦牛屠宰后直接挂在外面风干割下来就吃,我的胃里又不自禁地产生了第一次吃风干生牦牛肉时的痉挛。看着他们裹着厚厚的毛皮当被子睡觉的时候我好像又感觉了第一次留宿在藏民老乡家里似乎被无数虫子包围啃啮的那个晚上。 我在昏暗的只有四个观众的电影院里展开了一丝难以描绘的笑容。
当这群人走到村子边的318国道上,拖拉机后面第一个等身长头突然扑入镜头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些人不是演员,就是藏民。只有藏民,才能扑出那样姿势标准、灌注着全部身心的等身长头。在西藏,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演技再好的演员,无论如何也是演不出这种纵身一扑将自己的身口意行全体贡献给心中的神的虔诚。
为什么说,不懂西藏,就不要去看这部影片。这个不懂,不是你去了西藏旅游了半个月就能懂的,那你真是会觉得自己去了一个假西藏。
你不懂这些人三步一个等身长头走上1200公里为的就是到布达拉宫转山一周;你不懂这些人因为自己屠宰牲畜过多而要去磕头1200公里;你不懂他们拉车走过的路还要返回来再磕头一次;你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对什么事情都好像逆来顺受。
西藏旧日是农奴制,对于西藏这个制度,有一部较早时期的影片《农奴》,讲述得很清楚。农奴几乎是没有任何人身自由的,理所当然地贫困交加。在这样的背景下,住在心中的神就成了拯救他们的唯一出路,虔诚供奉也就成了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除了逆来顺受,大家能拼的只有谁更虔诚。所以遇难涉水磕头,磕到额头上的包比较大,都是直观的能够比较的事情。
电影里有一个细节,说明电影是注意到了这样的历史起源的。每天晚上大家念经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交流,一般是对今天磕头的心得感受之类。负责念经转经的叔叔(以及路上的行人)会告诫大家:心里要有善念,要为大家祈福,才能更顺畅(大意如此)。要磕到头上起包了才好。旁边的旺堆说我今天就起包了。这样的对话,能证明在藏民心里,这样的虔诚的比较是存在的。
相对的,西藏也有有钱人,有钱人也有信仰,但是依我对西藏的了解,这样一磕磕一千多公里等身长头的,几乎都是穷苦人家。为什么?是因为穷苦人家特别相信他们的信仰会来拯救他们。电影里有另一个细节,这群人到了拉萨之后,在那聊天,旅店的老板娘探出头来说:喇嘛让我磕十万个头才能身体健康,但是我去不了,听说你们要去冈仁波齐,能帮我代磕十万个头吗?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的住宿费不用交了。他们也一口应承了下来说没问题。看,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使神收到代磕的头。正如电影里那首歌的歌词:运气好的人当了喇嘛,运气不好的我去了远方。
唯一运物资的扶贫拖拉机被撞坏,不得不人力拉车。大家拉一会车,停下来又折回去重新从起点磕头,最后到拉萨的一百多公里都是如此反复。我知道很多人看不懂这里,如果说前面那段看到小溪流义无反顾扑进去磕头还可以理解,到这里就近乎有点不近人情的变态。
但是在西藏,在藏民眼里,朝圣之路理所当然就是这样。
从青海到拉萨的路上,经常看到朝圣的藏民,也经常有大江大河挡住去路。如果乘船过去,这条河的宽度也要重新被磕头过,这才是不打一丝折扣的朝圣。所以,不懂就很难理解。想起当年的藏族同学和我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信仰的人,是没有灵魂的。
在拉萨滞留打短工赚去冈仁波齐路费的两个月里,白天男人外出打零工,妇孺在家做家务,晚上则一起在八廓街大昭寺转经磕头。那么宁静的夜晚,木板打击的清脆的声音在回荡,居然也并无一家打开窗户出来呵斥一声。
通篇我都在用一种看老朋友生活的感情在看电影。遇到水了,我知道下一个镜头必定是他们在水里磕头;拉着坏了的车走了一段,我知道下一幕就是折回来重新把这一段的头磕完。简直没有一点惊喜,但是这样的电影,从来也没想过给谁惊喜。对于我这种熟悉西藏的人来说,是淡淡地温习一次往日的生活;对于不熟悉西藏的人来说,就是一次刷屏跟风的结果,电影也不在乎这些吧。有点迫不及待要看《掌纹地·皮绳上的魂》了,片头几秒钟的预告片已经击中了我。
如果硬要找一点意料之外,叔叔死在了冈仁波齐脚下的时候,同伴把他搬到了山中的平台,有喇嘛在念经,镜头里几只秃鹫(姑且当是吧,镜头太快没分辨出来)飞起。那一瞬间,我在电影院激动起来,以为要出现传说中的天葬了。当然,我想多了,也是,这样的仪式,怎能这样轻易示于众生,不禁哑然失笑。
刚敲下这句话,旁边的大K就抗议:哎,你这样很歧视耶,不能因为你在西藏多年就能这样傲娇,就是不懂才要去看啊。
关键是,你看完了,你也只会更加不懂啊。我头也不回。
影片开始的时候,看着藏民们的家长里短,我的思绪回到了七年前在西藏电视台实习的那半年。在记忆里一一搜索着对应着。看着他们把牦牛屠宰后直接挂在外面风干割下来就吃,我的胃里又不自禁地产生了第一次吃风干生牦牛肉时的痉挛。看着他们裹着厚厚的毛皮当被子睡觉的时候我好像又感觉了第一次留宿在藏民老乡家里似乎被无数虫子包围啃啮的那个晚上。 我在昏暗的只有四个观众的电影院里展开了一丝难以描绘的笑容。
当这群人走到村子边的318国道上,拖拉机后面第一个等身长头突然扑入镜头的时候,我意识到,这些人不是演员,就是藏民。只有藏民,才能扑出那样姿势标准、灌注着全部身心的等身长头。在西藏,这样的场面见得太多,演技再好的演员,无论如何也是演不出这种纵身一扑将自己的身口意行全体贡献给心中的神的虔诚。
为什么说,不懂西藏,就不要去看这部影片。这个不懂,不是你去了西藏旅游了半个月就能懂的,那你真是会觉得自己去了一个假西藏。
你不懂这些人三步一个等身长头走上1200公里为的就是到布达拉宫转山一周;你不懂这些人因为自己屠宰牲畜过多而要去磕头1200公里;你不懂他们拉车走过的路还要返回来再磕头一次;你也不懂他们为什么对什么事情都好像逆来顺受。
西藏旧日是农奴制,对于西藏这个制度,有一部较早时期的影片《农奴》,讲述得很清楚。农奴几乎是没有任何人身自由的,理所当然地贫困交加。在这样的背景下,住在心中的神就成了拯救他们的唯一出路,虔诚供奉也就成了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除了逆来顺受,大家能拼的只有谁更虔诚。所以遇难涉水磕头,磕到额头上的包比较大,都是直观的能够比较的事情。
电影里有一个细节,说明电影是注意到了这样的历史起源的。每天晚上大家念经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交流,一般是对今天磕头的心得感受之类。负责念经转经的叔叔(以及路上的行人)会告诫大家:心里要有善念,要为大家祈福,才能更顺畅(大意如此)。要磕到头上起包了才好。旁边的旺堆说我今天就起包了。这样的对话,能证明在藏民心里,这样的虔诚的比较是存在的。
相对的,西藏也有有钱人,有钱人也有信仰,但是依我对西藏的了解,这样一磕磕一千多公里等身长头的,几乎都是穷苦人家。为什么?是因为穷苦人家特别相信他们的信仰会来拯救他们。电影里有另一个细节,这群人到了拉萨之后,在那聊天,旅店的老板娘探出头来说:喇嘛让我磕十万个头才能身体健康,但是我去不了,听说你们要去冈仁波齐,能帮我代磕十万个头吗?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的住宿费不用交了。他们也一口应承了下来说没问题。看,有钱不仅能使鬼推磨,还能使神收到代磕的头。正如电影里那首歌的歌词:运气好的人当了喇嘛,运气不好的我去了远方。
唯一运物资的扶贫拖拉机被撞坏,不得不人力拉车。大家拉一会车,停下来又折回去重新从起点磕头,最后到拉萨的一百多公里都是如此反复。我知道很多人看不懂这里,如果说前面那段看到小溪流义无反顾扑进去磕头还可以理解,到这里就近乎有点不近人情的变态。
但是在西藏,在藏民眼里,朝圣之路理所当然就是这样。
从青海到拉萨的路上,经常看到朝圣的藏民,也经常有大江大河挡住去路。如果乘船过去,这条河的宽度也要重新被磕头过,这才是不打一丝折扣的朝圣。所以,不懂就很难理解。想起当年的藏族同学和我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信仰的人,是没有灵魂的。
在拉萨滞留打短工赚去冈仁波齐路费的两个月里,白天男人外出打零工,妇孺在家做家务,晚上则一起在八廓街大昭寺转经磕头。那么宁静的夜晚,木板打击的清脆的声音在回荡,居然也并无一家打开窗户出来呵斥一声。
通篇我都在用一种看老朋友生活的感情在看电影。遇到水了,我知道下一个镜头必定是他们在水里磕头;拉着坏了的车走了一段,我知道下一幕就是折回来重新把这一段的头磕完。简直没有一点惊喜,但是这样的电影,从来也没想过给谁惊喜。对于我这种熟悉西藏的人来说,是淡淡地温习一次往日的生活;对于不熟悉西藏的人来说,就是一次刷屏跟风的结果,电影也不在乎这些吧。有点迫不及待要看《掌纹地·皮绳上的魂》了,片头几秒钟的预告片已经击中了我。
如果硬要找一点意料之外,叔叔死在了冈仁波齐脚下的时候,同伴把他搬到了山中的平台,有喇嘛在念经,镜头里几只秃鹫(姑且当是吧,镜头太快没分辨出来)飞起。那一瞬间,我在电影院激动起来,以为要出现传说中的天葬了。当然,我想多了,也是,这样的仪式,怎能这样轻易示于众生,不禁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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