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现实主义的剃刀
超现实主义纪录片也许还会再有,但像路易·布努埃尔这样的超现实主义纪录片鲜有今日世出者。
超现实主义的电影里,叙事元素和对演员情感的强调都积极地要求观众在心理上参与进来,观众经常会被混乱或者吓人的画面或者快速闪动的蒙太奇剪辑搞得心烦意乱。超现实主义电影的代表作里最广为人知的是那部《一条安达鲁狗》,其割眼睛的臭名昭著的片头让开始的我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仍为之一颤,弗洛伊德式样的暧昧的解读也比比皆是。超现实主义在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及拥有神秘与诡异、惊吓的影片里也有延续与增强。
然而,与多付诸精神外显层次讨论的虚构性电影而言,《无粮的土地》却是非虚构性影片。这使得超现实主义不是那么“超现实”。传统的超现实主义是有令人惊奇的影像表达技巧,以致被主流电影吸收成为一种并置的画面震慑力,而本片的超现实主义则是摘取实实在在的客观纪录以示威慑。借用“剃刀”一词,该片的记录性质反而以一种客观存在的简单方式剔除原本的影像设计,且批判与冲击力毫不减色。
影片的剃刀甚至剔除了主要的、外显的主观性评价。关于贫穷、落后、残酷、死亡的影像是刻意、毫不遮掩地直现,一般的拐弯抹角的讽刺在此都被抛弃,一切活生生的或死气沉沉的事物都在眼前。这种毫不讳忌的直视让观者颇感不舒服,强烈的视觉感受来自于人类天生对恶的排斥与对死的恐惧,尤其以一些密麻恐惧症、暴力、死亡现场的特写消减观者距离,个人在威慑的同时意识仿若得到一种强迫性思考。这可能与布努埃尔的表达意愿有关,若以产生同情贫弱者的效果则大可不必如此直白强调,环境描写与对白、隐藏的残酷故事即可完成;故他更可能是将对人类与生俱来的残酷性、动物性、宗教性作为主题构建的。个人观感,正是源自人类文明进化与不可改变的残酷内性,使得在贫弱的一个村子里的人生于痛苦又死于疾病,又热衷忽视残酷与恐惧死亡的宗教安葬仪式感。贫弱的村子是作为一个极端样式,纪录的同时旨在引申。
最后还是觉得,本片更加倾向于达达主义那种破坏与否定观众的观感享受,但是符合超现实主义使得电影这种媒介发挥着“透明”的作用。
粗读《达达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片带回劲,因缘作此简析,不正之处请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