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集团的名义!
先声明,以下一切都是扯谈。
人民的名义大火,产生了各种解读,例如秘书帮斗汉大帮啦,宫廷意志啦,草根没有出头天等等。今天我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利益集团角力的角度去解读该剧。
利益集团本身不是一个贬义词,只是作为利益交集群体的统称,比如工人阶级就是一个利益集团。当然了,现实中所说的利益集团更多指既得利益集团。既然是集团,就意味着会进行各种利益的争夺,交换和合作。
剧中最大的主线就是在汉东这个棋盘上,以沙为首的新势力击败取代了以赵为首的旧势力,并把赵及以下的高,祁等人拉下马。
主角也是最没有人味的角色侯先生,是检察院反贪局局长,他的太太钟女士是厅级纪委干部,也就是说猴子一家是御史系。御史是什么?监察官员的官员,御史的身份比较容易对其他官员发动攻击(当然,还是不能完全绕过组织程序),如果一个利益集团拥有御史系的协助,那就意味着它在和其他利益集团争斗的过程中占有更多优势。很多人已经分析过钟小姐的背景,很明显,钟老先生肯定是一个御史系的大佬,他可能和沙瑞金同属一个利益集团,也可能只是合作关系。反正在打击赵集团这个事情上,御史系会对沙集团提供支持。
剧情开始,就是所谓的“唯一一个农民的儿子,开场不到两小时就被KO了”的这段,其实意味深长。赵德汉是一个“小官巨贪”的典型,一个处长就搞了2亿。这段看得我都想笑了。贪腐也好,贿赂也好,这是有成本的。正常来说,如果我要付出100万去贿赂一个官员,那我肯定要获取100万以上的收益。只要智商没问题,就不会有人愿意付100万贿赂然后获得101万的收益,因为这里面还有风险的考虑。作一个粗略的假设,2亿贿款起码得产生4亿的收益,而涉及的项目金额应该超过10亿。赵德汉虽然是个有权力的小官,但终究是个小官,他一个处长,意味着上面必然有分管的各级领导。赵经手了十几亿项目还贪了两亿,而他上面层层领导居然一无所知?应该说赵是人精呢?还是说层层领导都是酒囊饭袋呢?其实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那另一种就是层层领导都知道,而且他们都从中获利,那就可怕了,处长都两亿,他上面领导该拿多少?领导的领导又该拿多少?对应的利益又有多少?总项目涉及的金额又会是多少?我的小脑瓜子都快溢出了。还有一点,赵贪了那么多钱,藏在别墅里,还是现金,这得多么智障的人才干得出来啊?这年头渠道那么丰富,你换点钻石也方便携带啊,你转点出境也为将来铺路啊,再不济你多搞两套房也行啊!你只放笨重的现金,既亏了利息又不好转移,这像是做事滴水不漏,把上级同事下属都耍得团团转的人精干得出来的事吗?当然不是!事实是:这些钱不是赵德汉一个人的,赵德汉只是个管库房的人。
一个利益集团,首先得有利益,权力,美色什么都是利益,但利益的最集中体现,自然是钱。利益集团的运转,离不开金钱。打个比方,祁厅长去个会所,你总不能刷脸说我是厅长,你给我免单吧?你总得付钱吧?你总不能拿工资卡出来刷卡吧?雇杀手也要钱吧?你总不能说我爹是富国级,让你干掉个人你给我免单吧?杀手认得你,杀手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你哦。所以一个利益集团日常还是会有各种开支收入。这些钱,如果走银行就太危险了,如果每次都换成钻石要用再换回来也没有效率,就只好找一个地方放着,记在某人名下。这个某人,就是赵德汉。赵德汉说这些钱我一分也没敢用,他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些钱本就不是他的。这样就比较好理解为什么放现金,一来支取方便,二来如果赵德汉要捐款逃跑,那么重的钞票也没那么好搬动。此外,所谓的“小官巨贪”其实就是设置一道隔离墙。试想如果在一个无主之地找到这么一大批钞票,势必要继续查证,查深了,把利益集团牵出来,那就麻烦了。所以这些钞票必须有人认了,赵德汉接受管钱这个任务的时候相信也了解相关的风险,如果钱曝光了,他得一个人兜着。这样,就能交代过去了。赵德汉作为寒门出身,所以他不可能居于集团的核心地位,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被指派做这种炮灰工作的原因。当然,他得到的回报,就是作为“农民的儿子”能够坐上这个“官小权大”的职位。
为什么第一个倒的就是赵德汉?作为竞争对手的各个利益集团,肯定对对方的各种情况有不同程度的了解,但库房的位置和管理人这个应该是集团的核心机密。沙集团之所以敢于对赵集团发动攻击,一方面是有御史系的协助,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赵集团的核心机密。战争就是打后勤,也就是打钱,猴子作为沙集团的急先锋,首先定点清除了赵集团的金库,这也是为什么赵集团日后处处被动挨打,因为他的资金链被打断了。赵公子号称百亿身家,赵集团自然不是没钱,但洗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天长日久的积累,匆匆忙忙地调动金钱留下了蛛丝马迹,御史系可不是吃素的。缺乏干净资金的赵集团变得很被动。
再来说陈海,他出身不错,汉大高才生,老爹是老干部,所以他起点高进步也快。但问题是他老爹已经退下来一段时间了,虽然有影响力,但已经没有实权。所以对陈海来说,他走到这一步,如果没有特别的机运,很可能就到顶了。赵,高,祁等人这些年在汉东的所作所为,陈海作为地头蛇不可能两眼一抹黑,但却一直没有动作。一方面他很清楚凭他的能量不可能扳倒赵集团,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同流合污。一来他毕竟有老爹做靠山;二来他现在投靠已经晚了,很难成为嫡系,所以他一直在观望等待时机;三来他走猴子那条线,应该已经投入御史系总舵的门下。沙集团突击赵集团的真正主力本来不是猴子而是陈海,猴子是沙集团比较宝贵的棋子,因为他是大佬的姻亲,不会轻易以身犯险,他原来只是作为陈海的远程火力支持存在。陈海如果能主持击败赵集团的大业,获得充足的政治资本,而且汉东官场会有很多空缺,那陈海的进步空间就大了去了。可惜,沙集团低估了赵集团的决心,一辆大货车让陈海的野心烟消云散了。剧末陈海醒了,他爹也死了,他没了最重要的靠山,但起码是为沙基团和御史系流过血冒过险,在《蛊惑仔》里面算是为“阿公”做野赖佐野,再进一步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沙集团尴尬了,突击手被干掉,部署被打乱,如果不能在御史这条线上放一个十分靠谱的人,沙自己是不会出面的(他上头当然还有人),因为鹿死谁手还不明了。御史是一个比喻,它为什么这么重要呢?实际上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好像李达康对孙连城就没什么办法,你要压制我,给我穿小鞋都随便,没有御史的帮忙,你要把我搞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看猴子的家庭配置就知道,老公是反贪,老婆是纪委,这就是从行政法律层面和组织纪律层面对官员的最强打击能力。沙集团要摊牌,首先要保证反贪(陈海)和纪委(后面出来的田国富)能够发动对赵集团的打击。现在跛了一只脚,如果要继续,就必须有人顶上。谁合适呢?当然是猴子,猴子是汉东人,而且之前远程协助陈海,他顶上是最合适不过。但问题是猴子的背后是钟老大,陈海这种外围,死了就死了,猴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交代了。所以局长一再叮嘱,要问问钟小姐的意见。猴子其实和祁同伟是一路货色,靠老婆起家,当然,他们家更“恩爱”一点。猴子的内心大概也想建一番功业,他现在级别还不如老婆,肯定希望争取进步,好在老婆面前抬起头来。所以他终于回到了故乡,要对当年的老师下手了。
再说说李达康,他是赵提拔的,但严格来说他不属于赵集团,赵家人还说他是养不熟的狗。李是六亲不认的能吏,既然六亲都断了,就更不可能把自己押在某个集团上了。须知道卖身求荣上位容易,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能保证自己这条线一直顺风顺水呢?万一后台倒了,一世功名就付诸东流了。所以李一直“洁身自爱”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但如果不投靠某一方,如何出人头地呢?靠的就是政绩。任何利益集团都需要有能力的人,李虽然不愿意卖身,但他能出政绩也和赵有渊源,只要他不和赵集团作对,赵可以在一定范围用他。李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对赵公子基本都是唯唯诺诺。在派系斗争中保持中立是一件很难的事,不站队看上去两头不得罪,但也是两头不讨好。卖身投靠换取快速晋身的诱惑太大了,很多人头脑虽然清醒但挡不住身体是很诚实,李能够几十年如一日保持克制所以他绝对是个狠角色。他的信念就是,只要能做出成绩,谁上来都需要我。李断绝了七情六欲,唯一的念想就是做官了,如果他没有了GDP这道杀手锏,在派系斗争中他就不能渔翁得利而是成了缓冲被牺牲掉。李要在各方角力中保持中立,靠的是绝对不犯错和绝对有成绩,为什么他这么在意GDP,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凭借的资本。在本剧中,李在各方势力下周旋,保持不站队,要站也是站大义名分(配合御史工作),赵家倒了,空出来的缺应该有他一份。
易学习,这个人是李的低配倒霉版。据说和李一样是个能吏,但际遇和李是天差地远。首先他没有李的机运,没当过赵老大的秘书,其次他也不站队。但李这个人虽然六亲不认,却不是不会做人。不站队不代表不团结大多数。除了为GDP发火以外,李很少让周围的人不自在。易这个人确总是端着,你老是装清廉(他真清廉),那我们都是贪官污吏?你老是和群众打成一片,那我们都是脱离群众?他这种人会让周围的人感到如坐针毡。例如丁一针,他是李的部下,也是个大贪官,难道李会无所察觉?那李也太无能了吧?但对李来说,只要你能给我做出GDP,只要你出事不牵涉到我,就没关系。如果丁一针在易的部下,或者和易搭档,恐怕就没那么自在了。所以易个人再有能力,也很难打开局面。但什么都没有的易还是有运气,要知道沙集团强龙斗垮了低头蛇,也还是要顾及身前身后名的。如果赵集团空出来的缺都让沙集团的人补了,难免吃相难看。沙集团大规模清洗赵集团的人之后,需要一个标杆,就是“群众基础”很好的易。一把手看上的时候,群众基础是个很重要说辞,人民群众都说他好,我提拔他,一方面说明我出于公心,另一方面,谁敢和“人民群众”作对?当然了,一把手不喜欢的时候,“群众基础”那是约等于0,一如易之前的二十多年。总之,易得到提拔,算是好人有好报,他和李一样坚持走了最难走的路,总算走通了。
孙连城,这个人也是很有意思。一混到底,无欲无求。他不像易那样有崇高的理想,也不像李那样坚忍不拔,更没有祁,侯那样的才气和关系,所以他连加入利益集团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绝大多数公务员的现实,孙已经不错了,起码干到区长。但他也明白,这仕途已经到头了,钱途方面,不像丁一针,没有利益集团的庇护,如果他敢随便伸手,那哪次反腐运动上交出去的就是他的人头。所以他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混吃等死。无论那一派上台,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反正自己的日子一眼望到头了,就等着平安着陆。
赵集团被击败,沙集团全面取而代之,仍然需要提拔一些能吏,如李如易,除了他们持身得正之外,很大程度靠运气。如果不是在老省长要退的这个当口有了两大集团的斗争,李很可能就被卡在现在这个位置,而易更加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但李易这些人现在过了一道坎,真正能走多远,还是未知之数。所以有时看一些大官大商都特别迷信,真的是因为他们愚昧无知吗?非也,表面看他们掌握了巨大的权力,实际上他们都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所裹挟,处身于斗争的洪流,一个运气不好就会撞得粉身碎骨,例如高晚年失节,惨淡收场;例如祁英雄气短,杀身成仁。所以大人物们会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因为他们见识过真正巨大恐怖的力量,深怕某天不走远就被吞噬掉,只好一直寻求精神安慰。
另外要注意一点,老一辈不论,剧中中青年一辈的恋爱婚姻关系,很有看头。猴子一家(应该猴子的婆家)是御史世家;陈海父子相继都是检察院的(陈海老婆没有怎么交代);陆亦可父亲是军官,妈妈是法官,她自己是检察官(全家都是政法系统),她男朋友赵东来是公安(好,公检法凑齐了);还有周正和林华华(简直都是近亲繁殖了);祁厅长算是特例,老婆是老师(也许是梁老先生知道这个女儿不成器,不让她到体制内趟浑水),但祁厅长那是恨不得把他村里那条狗都弄进公安系统当警犬。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体制内几乎都是互相通婚,形成世家,然后由这些世家把持,既互相渗透,又互相勾结,久而久之就铁板一块,以后上面要改造这个体系,难度就会非常大。
剧中的人物关系,体制内外几乎是壁垒分明的,假如有什么关系,那肯定是贪污腐败了……可以看到,这些体制内的人几乎不与体制外的人有互动。剧中唯一和体制外有一点健康联系的人,就是李达康和他两个朋友。(李的老婆是银行,算半体制内)。从李达康这一代,到猴子这一代,再到林华华这一代,体制内自行繁殖的趋势是越来越明显的。李之所以有些体制外朋友,是因为他普通人出身,而且作为行政主官也要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到猴子这一代,猴子虽是普通人出身,但进大学开始由于专业的原因,接触的也基本就是政法系统的人了。再到林华华这代人,直接就在办公室里找老公了。他们和体制外越来越疏离,越来越不接地气,长远来看并非国家之福。官员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与外部接触的渠道(要么不接触,要么就是接触坏人)怎么能够制定有益于人民,服务于大众的政策呢?
这部是一部好剧,映射了很多现实,无论你喜欢与否,它就是那么发生着……
人民的名义大火,产生了各种解读,例如秘书帮斗汉大帮啦,宫廷意志啦,草根没有出头天等等。今天我来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利益集团角力的角度去解读该剧。
利益集团本身不是一个贬义词,只是作为利益交集群体的统称,比如工人阶级就是一个利益集团。当然了,现实中所说的利益集团更多指既得利益集团。既然是集团,就意味着会进行各种利益的争夺,交换和合作。
剧中最大的主线就是在汉东这个棋盘上,以沙为首的新势力击败取代了以赵为首的旧势力,并把赵及以下的高,祁等人拉下马。
主角也是最没有人味的角色侯先生,是检察院反贪局局长,他的太太钟女士是厅级纪委干部,也就是说猴子一家是御史系。御史是什么?监察官员的官员,御史的身份比较容易对其他官员发动攻击(当然,还是不能完全绕过组织程序),如果一个利益集团拥有御史系的协助,那就意味着它在和其他利益集团争斗的过程中占有更多优势。很多人已经分析过钟小姐的背景,很明显,钟老先生肯定是一个御史系的大佬,他可能和沙瑞金同属一个利益集团,也可能只是合作关系。反正在打击赵集团这个事情上,御史系会对沙集团提供支持。
剧情开始,就是所谓的“唯一一个农民的儿子,开场不到两小时就被KO了”的这段,其实意味深长。赵德汉是一个“小官巨贪”的典型,一个处长就搞了2亿。这段看得我都想笑了。贪腐也好,贿赂也好,这是有成本的。正常来说,如果我要付出100万去贿赂一个官员,那我肯定要获取100万以上的收益。只要智商没问题,就不会有人愿意付100万贿赂然后获得101万的收益,因为这里面还有风险的考虑。作一个粗略的假设,2亿贿款起码得产生4亿的收益,而涉及的项目金额应该超过10亿。赵德汉虽然是个有权力的小官,但终究是个小官,他一个处长,意味着上面必然有分管的各级领导。赵经手了十几亿项目还贪了两亿,而他上面层层领导居然一无所知?应该说赵是人精呢?还是说层层领导都是酒囊饭袋呢?其实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那另一种就是层层领导都知道,而且他们都从中获利,那就可怕了,处长都两亿,他上面领导该拿多少?领导的领导又该拿多少?对应的利益又有多少?总项目涉及的金额又会是多少?我的小脑瓜子都快溢出了。还有一点,赵贪了那么多钱,藏在别墅里,还是现金,这得多么智障的人才干得出来啊?这年头渠道那么丰富,你换点钻石也方便携带啊,你转点出境也为将来铺路啊,再不济你多搞两套房也行啊!你只放笨重的现金,既亏了利息又不好转移,这像是做事滴水不漏,把上级同事下属都耍得团团转的人精干得出来的事吗?当然不是!事实是:这些钱不是赵德汉一个人的,赵德汉只是个管库房的人。
一个利益集团,首先得有利益,权力,美色什么都是利益,但利益的最集中体现,自然是钱。利益集团的运转,离不开金钱。打个比方,祁厅长去个会所,你总不能刷脸说我是厅长,你给我免单吧?你总得付钱吧?你总不能拿工资卡出来刷卡吧?雇杀手也要钱吧?你总不能说我爹是富国级,让你干掉个人你给我免单吧?杀手认得你,杀手手里的刀可不认得你哦。所以一个利益集团日常还是会有各种开支收入。这些钱,如果走银行就太危险了,如果每次都换成钻石要用再换回来也没有效率,就只好找一个地方放着,记在某人名下。这个某人,就是赵德汉。赵德汉说这些钱我一分也没敢用,他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些钱本就不是他的。这样就比较好理解为什么放现金,一来支取方便,二来如果赵德汉要捐款逃跑,那么重的钞票也没那么好搬动。此外,所谓的“小官巨贪”其实就是设置一道隔离墙。试想如果在一个无主之地找到这么一大批钞票,势必要继续查证,查深了,把利益集团牵出来,那就麻烦了。所以这些钞票必须有人认了,赵德汉接受管钱这个任务的时候相信也了解相关的风险,如果钱曝光了,他得一个人兜着。这样,就能交代过去了。赵德汉作为寒门出身,所以他不可能居于集团的核心地位,这就是为什么他会被指派做这种炮灰工作的原因。当然,他得到的回报,就是作为“农民的儿子”能够坐上这个“官小权大”的职位。
为什么第一个倒的就是赵德汉?作为竞争对手的各个利益集团,肯定对对方的各种情况有不同程度的了解,但库房的位置和管理人这个应该是集团的核心机密。沙集团之所以敢于对赵集团发动攻击,一方面是有御史系的协助,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已经掌握了很多赵集团的核心机密。战争就是打后勤,也就是打钱,猴子作为沙集团的急先锋,首先定点清除了赵集团的金库,这也是为什么赵集团日后处处被动挨打,因为他的资金链被打断了。赵公子号称百亿身家,赵集团自然不是没钱,但洗钱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天长日久的积累,匆匆忙忙地调动金钱留下了蛛丝马迹,御史系可不是吃素的。缺乏干净资金的赵集团变得很被动。
再来说陈海,他出身不错,汉大高才生,老爹是老干部,所以他起点高进步也快。但问题是他老爹已经退下来一段时间了,虽然有影响力,但已经没有实权。所以对陈海来说,他走到这一步,如果没有特别的机运,很可能就到顶了。赵,高,祁等人这些年在汉东的所作所为,陈海作为地头蛇不可能两眼一抹黑,但却一直没有动作。一方面他很清楚凭他的能量不可能扳倒赵集团,另一方面他也没有同流合污。一来他毕竟有老爹做靠山;二来他现在投靠已经晚了,很难成为嫡系,所以他一直在观望等待时机;三来他走猴子那条线,应该已经投入御史系总舵的门下。沙集团突击赵集团的真正主力本来不是猴子而是陈海,猴子是沙集团比较宝贵的棋子,因为他是大佬的姻亲,不会轻易以身犯险,他原来只是作为陈海的远程火力支持存在。陈海如果能主持击败赵集团的大业,获得充足的政治资本,而且汉东官场会有很多空缺,那陈海的进步空间就大了去了。可惜,沙集团低估了赵集团的决心,一辆大货车让陈海的野心烟消云散了。剧末陈海醒了,他爹也死了,他没了最重要的靠山,但起码是为沙基团和御史系流过血冒过险,在《蛊惑仔》里面算是为“阿公”做野赖佐野,再进一步也是有可能的。
现在沙集团尴尬了,突击手被干掉,部署被打乱,如果不能在御史这条线上放一个十分靠谱的人,沙自己是不会出面的(他上头当然还有人),因为鹿死谁手还不明了。御史是一个比喻,它为什么这么重要呢?实际上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但好像李达康对孙连城就没什么办法,你要压制我,给我穿小鞋都随便,没有御史的帮忙,你要把我搞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你看猴子的家庭配置就知道,老公是反贪,老婆是纪委,这就是从行政法律层面和组织纪律层面对官员的最强打击能力。沙集团要摊牌,首先要保证反贪(陈海)和纪委(后面出来的田国富)能够发动对赵集团的打击。现在跛了一只脚,如果要继续,就必须有人顶上。谁合适呢?当然是猴子,猴子是汉东人,而且之前远程协助陈海,他顶上是最合适不过。但问题是猴子的背后是钟老大,陈海这种外围,死了就死了,猴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就不好交代了。所以局长一再叮嘱,要问问钟小姐的意见。猴子其实和祁同伟是一路货色,靠老婆起家,当然,他们家更“恩爱”一点。猴子的内心大概也想建一番功业,他现在级别还不如老婆,肯定希望争取进步,好在老婆面前抬起头来。所以他终于回到了故乡,要对当年的老师下手了。
再说说李达康,他是赵提拔的,但严格来说他不属于赵集团,赵家人还说他是养不熟的狗。李是六亲不认的能吏,既然六亲都断了,就更不可能把自己押在某个集团上了。须知道卖身求荣上位容易,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怎么能保证自己这条线一直顺风顺水呢?万一后台倒了,一世功名就付诸东流了。所以李一直“洁身自爱”到不近人情的地步。但如果不投靠某一方,如何出人头地呢?靠的就是政绩。任何利益集团都需要有能力的人,李虽然不愿意卖身,但他能出政绩也和赵有渊源,只要他不和赵集团作对,赵可以在一定范围用他。李自己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对赵公子基本都是唯唯诺诺。在派系斗争中保持中立是一件很难的事,不站队看上去两头不得罪,但也是两头不讨好。卖身投靠换取快速晋身的诱惑太大了,很多人头脑虽然清醒但挡不住身体是很诚实,李能够几十年如一日保持克制所以他绝对是个狠角色。他的信念就是,只要能做出成绩,谁上来都需要我。李断绝了七情六欲,唯一的念想就是做官了,如果他没有了GDP这道杀手锏,在派系斗争中他就不能渔翁得利而是成了缓冲被牺牲掉。李要在各方角力中保持中立,靠的是绝对不犯错和绝对有成绩,为什么他这么在意GDP,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凭借的资本。在本剧中,李在各方势力下周旋,保持不站队,要站也是站大义名分(配合御史工作),赵家倒了,空出来的缺应该有他一份。
易学习,这个人是李的低配倒霉版。据说和李一样是个能吏,但际遇和李是天差地远。首先他没有李的机运,没当过赵老大的秘书,其次他也不站队。但李这个人虽然六亲不认,却不是不会做人。不站队不代表不团结大多数。除了为GDP发火以外,李很少让周围的人不自在。易这个人确总是端着,你老是装清廉(他真清廉),那我们都是贪官污吏?你老是和群众打成一片,那我们都是脱离群众?他这种人会让周围的人感到如坐针毡。例如丁一针,他是李的部下,也是个大贪官,难道李会无所察觉?那李也太无能了吧?但对李来说,只要你能给我做出GDP,只要你出事不牵涉到我,就没关系。如果丁一针在易的部下,或者和易搭档,恐怕就没那么自在了。所以易个人再有能力,也很难打开局面。但什么都没有的易还是有运气,要知道沙集团强龙斗垮了低头蛇,也还是要顾及身前身后名的。如果赵集团空出来的缺都让沙集团的人补了,难免吃相难看。沙集团大规模清洗赵集团的人之后,需要一个标杆,就是“群众基础”很好的易。一把手看上的时候,群众基础是个很重要说辞,人民群众都说他好,我提拔他,一方面说明我出于公心,另一方面,谁敢和“人民群众”作对?当然了,一把手不喜欢的时候,“群众基础”那是约等于0,一如易之前的二十多年。总之,易得到提拔,算是好人有好报,他和李一样坚持走了最难走的路,总算走通了。
孙连城,这个人也是很有意思。一混到底,无欲无求。他不像易那样有崇高的理想,也不像李那样坚忍不拔,更没有祁,侯那样的才气和关系,所以他连加入利益集团的机会都没有。这才是绝大多数公务员的现实,孙已经不错了,起码干到区长。但他也明白,这仕途已经到头了,钱途方面,不像丁一针,没有利益集团的庇护,如果他敢随便伸手,那哪次反腐运动上交出去的就是他的人头。所以他只能在这个位置上混吃等死。无论那一派上台,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反正自己的日子一眼望到头了,就等着平安着陆。
赵集团被击败,沙集团全面取而代之,仍然需要提拔一些能吏,如李如易,除了他们持身得正之外,很大程度靠运气。如果不是在老省长要退的这个当口有了两大集团的斗争,李很可能就被卡在现在这个位置,而易更加是一辈子都出不了头。但李易这些人现在过了一道坎,真正能走多远,还是未知之数。所以有时看一些大官大商都特别迷信,真的是因为他们愚昧无知吗?非也,表面看他们掌握了巨大的权力,实际上他们都被更为强大的力量所裹挟,处身于斗争的洪流,一个运气不好就会撞得粉身碎骨,例如高晚年失节,惨淡收场;例如祁英雄气短,杀身成仁。所以大人物们会更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因为他们见识过真正巨大恐怖的力量,深怕某天不走远就被吞噬掉,只好一直寻求精神安慰。
另外要注意一点,老一辈不论,剧中中青年一辈的恋爱婚姻关系,很有看头。猴子一家(应该猴子的婆家)是御史世家;陈海父子相继都是检察院的(陈海老婆没有怎么交代);陆亦可父亲是军官,妈妈是法官,她自己是检察官(全家都是政法系统),她男朋友赵东来是公安(好,公检法凑齐了);还有周正和林华华(简直都是近亲繁殖了);祁厅长算是特例,老婆是老师(也许是梁老先生知道这个女儿不成器,不让她到体制内趟浑水),但祁厅长那是恨不得把他村里那条狗都弄进公安系统当警犬。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体制内几乎都是互相通婚,形成世家,然后由这些世家把持,既互相渗透,又互相勾结,久而久之就铁板一块,以后上面要改造这个体系,难度就会非常大。
剧中的人物关系,体制内外几乎是壁垒分明的,假如有什么关系,那肯定是贪污腐败了……可以看到,这些体制内的人几乎不与体制外的人有互动。剧中唯一和体制外有一点健康联系的人,就是李达康和他两个朋友。(李的老婆是银行,算半体制内)。从李达康这一代,到猴子这一代,再到林华华这一代,体制内自行繁殖的趋势是越来越明显的。李之所以有些体制外朋友,是因为他普通人出身,而且作为行政主官也要和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到猴子这一代,猴子虽是普通人出身,但进大学开始由于专业的原因,接触的也基本就是政法系统的人了。再到林华华这代人,直接就在办公室里找老公了。他们和体制外越来越疏离,越来越不接地气,长远来看并非国家之福。官员如果没有一个健康的与外部接触的渠道(要么不接触,要么就是接触坏人)怎么能够制定有益于人民,服务于大众的政策呢?
这部是一部好剧,映射了很多现实,无论你喜欢与否,它就是那么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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