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红旗和一场游戏般的相认
大量关于猪和猪肉的特写镜头贯穿全片,不得不让人正视这个本来人畜无害的家畜的出场。
朱仔记一家三口肉乎乎的身体,在东东不出场的时候,就都与动物性或者肉有关:吃饭、看娘娘、烤猪、卖猪肉,可笑的讨论怎么让母猪生人,还有想东东。无处不在的肉、具象的肉和欲念构成了映射。胖而笨重的身体,堆积并折叠在胸部腰部腿部的肉,都散发着欲望的气息。
他们想要什么呢?毕竟,看似是东东先勾引他们的啊。但别忘记,在片子一开头,朱仔记就曾主动送给阿女一个乳猪。他作为一个雄性动物,是时刻骚动着的,这与胖瘦无关。
灵与肉,沉重的终究是肉身。片中的人们,都活得不很轻松。
片中有好几处设定是对大陆和香港之间复杂关系的交错隐喻。
首先是东东作为上海妹,但却会说粤语。在黄志强那里,这是包含着对异域和异性的想象,他对上海人有着好感。同样是大陆人,朱仔记后来找到的一个女主人,在看见朱仔记心思转移到东东之后对她心生敌意。(具体说了一句啥我忘了,好像是说她也会说白话,东东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觉得这句话还挺重要的。)在黄志强的女朋友阿女那里,东东则变成了香港人常说的“北姑”。东东自己,则想到真正的荷里活。
从上海到香港到美国,从大磡村到荷里活,东东究竟属于哪里,飘忽不定。对自我的身份认同的缺失,也许是她离开和出卖自己的原因。这种隐喻,跟被殖民、被回归的香港何其相似。那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qj,如果不能反抗就要学会接受”。东东不是被朱仔记和黄志强污辱,而是被暧昧不明的历史污辱了。
看到东东和阿细隔村挥红旗那一段,会对影片的这种隐喻产生更深刻的感受。这是一种相认,有一丝温暖但很快被局促覆盖的相认。五指山一样的荷里活,与破败的、准备拆迁的大磡村相认;缺少母爱的阿细,与能提供一种类似母爱但不是母爱的感情的东东相认。(如果没有记错)挥旗之后,东东就开始了对朱仔记家里的两位大人下“迷魂术”了。所以,这场相认,前没有由头,后也没有去路。
但如果不相认又会怎样呢?
阿细不停问东东“你看到我了吗?”,这是一个好问题。原来,从你那里看见的我,和我眼中的我,是不同的。我从高的地方俯视你,我从低的地方仰望你,客观的一高一低,不相认,只是一种主观回避。只是要多问一句,是谁让你站在了高处,又是谁让我站在低地?又或者换过来,站在低地是你呢?再者,高地就一定更好吗?对于回归,在港人心中也是这样的种种疑问罢。
东东和阿细是无辜的,错的是他们的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