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社会性与环境依赖性

人性的社会性与环境依赖性
                                  ——《但丁的地狱之旅》所引发的思考
抛开制作技术和情节设计不谈，《但丁的地狱之旅》是一部很有深度的电影——至少它引我深思。在这篇小文中我想具体谈谈观影后我对“人性”这一主题的一点思考，不足之处，还望读者不吝斧正。
一：或许所谓“人性”并不曾存在
这部电影的主人公但丁充分展现了人性的复杂与多变：十字军东征使但丁变得残忍、嗜血；对神棍的盲信又使他堕落、放纵，失却了对贝特丽丝的忠诚和自己的纯洁；看守囚犯的生活让他变得暴躁易怒。但是另一方面，他对贝特丽丝的爱依然炽烈、坚定，他对地狱中受苦的人依然怀有怜悯，回想自己犯过的错，他也会感到十分悔恨。
可是，真的是他的人性在变来变去吗？根据常识，人性之为一种性质应该是恒常的。那么一种解释我们就可以说事实上忠诚、背叛、善良、残忍、平和、暴戾，这些人性特征早就存在于他的内心，只不过不同的环境下展现出不同的特征罢了。第二种解释我想是：从来就没有什么普遍的抽象的人性可言，他只不过是在以其物理或者说是生理本质对环境作出反应。
第一种说法已经不新鲜了，但是第二种解释却乏人问津。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理解呢？在人类早期，没有尖牙厉爪的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团结在一起，群体的规模和群体成员的健康会影响到每个人的生存，所以我们出于个人利益开始关心同伴的疾病与痛苦。就像人类对自己的许多其他行为的“美其名曰”的解释一样，后来我们给这种“关心”戴上了道德的光环，名之曰“同情、怜悯”，它们成了所谓人性的要素，而“残忍、冷漠”则作为其对立面被创造出来，目的是便于描述或者是褒扬“善良、同情”这种人性。随着时间流逝，这种道德意识被我们深化、加强，甚至我们忘记了这只是我们的祖先对自己行为的一种美化而已。我们忘了当我们的祖先独自艰难生存的时候，当他们不在群体之中，不依赖他人的时候（这种情况假设存在），这些所谓的道德原则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所谓人性只是一种社会性，而人的“本性”则是生理上的动物。
但是“普遍的、抽象的，也是先天的人性不存在”这一假设真的没有意义吗？“人性是一种社会性，在社会发展中形成”对现代社会没有价值吗？不，绝对不是。现代社会的发展带给我们许多便利，但是同时也造成了一种对上文所说的“原初状态”的回溯，我们正在变得益发依赖社会，但是益发独立于其他个体。但是又因为社会供应体系的稳固，我们对社会的依赖几乎总是可以满足，这些社会供给变得越来越不必担心，于是这种对社会的依赖也越来越不容易对我们的道德选择（表现出来就是我们的人性建构）造成影响。个人关系方面的疏离和社会依赖的保障使得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完整地回溯了“原初状态”。可是麻烦来了，原初状态中分散的个人是没有人性可言的，我们看到的只是生存，只是自己动物性的需求，于是现代社会也同样没有道德可言，益发变得只有赤裸裸的欲求，人性越发缺乏，而动物性益发明显。
或许上述过程还在进行之中，但是我们不得不提防这种发展趋势，当然前提是你部分认同上述假设和建基于假设之上的理论——我认为它还是有一定解释能力的。
为应对这种危机，我们必须重建社会关系，将人们从网络终端引向现实世界，加强个人之间的、个人与社会的互动和交往。
二、 人性的环境依赖性
除了用上述理论解释当代社会的碎片化恶果——人类回溯原初状态导致的社会危机之外，我还要指出，正因为人类所谓的“道德”的社会性或者说“虚伪性”，它的发生作用依赖于一定的社会环境。当电影的主人公但丁生活在宁静的乡下时，他享受着爱人的陪伴，表现出平和、善良的一面；而当他处在战场上时，嗜血的一面就展现了出来。著名的斯坦福监狱实验也证明了环境对于人的善恶表现的决定性影响。实验的组织者，著名心理学家菲利普.津巴多总结道：“好环境可以让坏人做好事，坏环境却会让好人做坏事。” 为了让人性善的一面发挥出来，我们需要创造好的环境。
虽然我得出所谓“人性“本不存在的结论，但是我并不想也不能否定各种人性假设的存在价值，它们作为对人提出的简化、稳定性的认识假设是有一定的指导意义的，但是我们也应该革故鼎新，提出其他理论。那么既然并不存在普遍的人性，或者退一步说现代社会越来越缺乏人性（主要指善的方面），那么制度设计应该做怎样的调整呢？我认为主要有以下几点：1、多元的人性论取代一元的人性论，不要把人做过于简单化的理解。2、具体的人性论取代抽象的人性论，关注在某个领域、某个时空条件下人们的思考和选择。3、在一定限度内，参考动物性去揣测人性，很多时候需要对人性做坏的假设；4、通过社会环境的改善，通过教育手段来培养“人性”——既然人性是后天的，可塑的。5、通过创造好的环境，促使人性中善的、积极的一面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