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晃的甲板（注意此文为国家大剧院版的剧评）

国家大剧院一年一度的歌剧节已经举办了好几年，其对歌剧的独爱似乎有些失衡。这次《漂泊的荷兰人》是国家大剧院的一次圆梦之举，瓦格纳的歌剧一向被认为难度大，艺术成就高，举凡著名歌剧院都以演出其歌剧为荣。 大剧院第一次排演瓦格纳歌剧的诚意也可在这一版本的《漂泊的荷兰人》中看出，《托斯卡》的原版人马，配以巨额的投入，营造出梦幻般的场景：12台投影仪全方位营造海浪的效果，十几米长的大船创造出惊人的视觉盛宴……这些对于诠释瓦格纳的这部名作都是有重要的辅助作用的。然而正如国家大剧院版的《简•爱》一样，《漂泊的荷兰人》依旧在很多方面显得笨重而机械，正如剧中那艘摇晃的大船一般，这个版本的绚丽是建立在猛烈晃动的甲板上的。 这一版本最大的卖点想必是绚丽的布景。序曲中蓝色薄幕与灯光及微风的运用十分有趣，营造出波光凌凌的意境，让对一般听众而言稍显冗长的序曲显得更容易欣赏，视觉和音乐的配合可圈可点。薄幕在第一幕的运用也非常有趣，伴随着舞台深处投影仪营造的海浪效果，前方薄幕的浮动使得海浪在近岸处的拍打显得十分逼真。然而舞台上巨船的创意并不独特，世界各地很多版本都运用过这一布景理念（这想必是最不需要创意的一个布景设计方案），而且其他一些版本对于船体的设计及运用更显示出制作团队对于瓦格纳哲学思想的理解。而大剧院版本的大船则只是枯燥无聊地左右晃动而已（多媒体设计确实值得称赞）。 荷兰人的船 刚开场观众或许会被这壮美的布景吸引，但之后便会厌倦。因为荷兰人在演唱时好似站在船头发表演说，根本没有多少重要的表演。或许荷兰人有许多内心戏，但是舞台艺术是夸张的艺术，一些细节的东西只有通过放大才可以让观众捕捉到，总之坐在三层楼座正中的位置很难从形体上观察到荷兰人的痛苦。相反在第二幕荷兰人恳求珊塔嫁给自己的时候，荷兰人和珊塔的表演又太突然太过了，比如那突然的下跪，一切来地过于机械。情感的外化需要一个过程，而不是按照刻板的流程表现出来。好的歌剧演员一定是好的歌唱家，而好的歌唱家却不一定是好的歌剧演员。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扮演艾瑞克的菲利普•韦伯身上。且不说其臃肿的体型对于少年的形象多大的毁损以及演出当晚其嗓音状态是否最佳，但论其在表演也未能充分体现出对珊塔的爱，观众看到的可能只是阵阵强烈的占有欲。达兰德的扮演者鲁特林的戏份虽然不多，但其表演是到位的，让人能够清晰地看到一个贪财但却又爱女儿的父亲的心理活动。 珊塔的扮演者伊娃•约翰森身上有一股冲劲，能够较好地表现出其对荷兰人的同情和爱恋。瓦格纳的这部歌剧情节十分简单明了，但它的主题是深刻的。荷兰人代表的是一种与命运抗争的精神，一种脱离无止无尽世俗奔波的浪漫主义精神，一种对爱情的执着；而珊塔则是一个受神谕指使的圣徒，她的执着让人动容。同时这部剧作表现出人类永恒的寻找与失落的痛苦，因而它是超于地域和时空的，是超越一切琐碎情节的。 正是因为情节上的简单性、主题上的深刻性以及音乐上的复杂性，《漂泊的荷兰人》极其考验制作团队，尤其是导演对于作品的诠释。演员表演的机械和生硬，很大程度上要归罪于导演。或许绚丽的布景分散了导演的重心，但一个好的诠释绝不在于其布景的绚丽。如果在观众的“哇”声之后，不能将他们带入故事之中，不能使其产生强烈的共鸣，那么我想这样的制作即要进一步修订。 瓦格纳的音乐之美是毋庸置疑的，十分钟的序曲将全剧的主导动机完美贯穿在一起。音乐与戏剧形象的呼应已经达到了高超的境界，而整部剧作音乐结构的完整和复杂也令人叹为观止。但专业所限我只能单纯从感官上感受音乐，而无法点评演奏及演唱。 总之正如大剧院版本的《图兰朵》一样，这部剧作踩在了及格线上，摇摇晃晃想迈进良好档则是不容易的。 2012年4月9日 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