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这样就好了◎「祝你平安」

纪录片拍得不好，很容易变成矫揉造作，充斥一片虚情假意。尤其是为娱乐圈的明星而拍的纪录片，拍着拍着，往往成了将一个人的生活变成一场戏，连眼泪都看得出戏味。
是枝裕和的《祝你平安：Cocco的无止尽之旅（大丈夫であるように -Cocco 終らない旅-）》起初也让我有了这种错觉。Cocco，这名来自冲绳的歌手，在导演的镜头下或哭或笑，或寂寞或欢乐，于我看来，有些刻意，仿佛是为了一个目的而出现的。
可是在看完之后，却说不出话。那些看似刻意的话，在一个大的环境之下，又极其自然。那些演唱会上因为动情而流下的眼泪，此刻却变成了心中默默落下的一滴泪。
整部电影，是Cocco的旅行。回到冲绳老家。演唱会。一个人荒凉的山上。发表会。写下祝福的布条。挂在要抗议的海边。为无处容身的海象掉下眼泪。海边像萤火虫般的火焰……她行走着，也是在自己的人生之上行走。不疾不徐，就像由始至终她一直拖着一双拖鞋，踢踏踢踏沉稳地走着那样。
片子没有太大的起伏。偶尔有些情绪，比如她在演唱会上唱一首歌前，说起一个朋友去世的消息。说着说着，她哽咽了。然后，用她习惯的动作，像擦去玻璃上的雨水般用手掌将脸上的泪水一把抹去，继续唱那首她在葬礼外唱给不知是否已到天堂的友人的歌。
但大抵仍是平静的。一如她将两大箱粉丝写的祝福布条挂在防线的铁丝网上之后，她慢慢后退，凝视着那些布条，轻声叹息，以为会很壮观，原来只是这样啊。
很多的大情绪，大事业，事后看来或许真的只是如此。为海象抗争的计划，最终成功了。美国基地败诉，转战到了别处。然而，片尾的字幕却将另一些事与其并列，比如被美军玷污的小女孩放弃诉讼，比如Cocco得了厌食症，比如他们做的那些文字之诗不知被谁毁灭了。人生就像一个海滩，什么都在里面。我们以为有美丽无比的贝壳会躺在其上，却不知一旁还躺着一只破拖鞋。
于是，我想起Cocco在片中说的那些话。絮絮叨叨，像永远也说不完一样。哭过之后，问了有没有纸巾而后又觉得不好意思般大声笑了之后，她说：“开始唱吧。好了，活着就是最好的了。我也想唱给所有活着的人，仅仅是我在那段时间，我想我应该做点什么事情，我想大家大概都很想好好地活下去对吧。这首歌是一首很慢的歌，所以我就用慢慢的节奏来唱出这首歌，不能像一些疯女人一样，要慢慢唱。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现在这样活着，还想继续好好地活着对吧。这是要持续一生的事情，不要急，一直这样慢慢地走下去，就这样持续一辈子。好好地活着。好的，开始唱了，大家……都要珍惜自己。不要急，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太累地活着。”
她开始唱起来。而我也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在电影结束后，片中一段很强烈的印象不断敲击着我。在海边，Cocco点起火苗，然后在火光中放进了照片，影迷写给她的信，剪下的头发，以及过往的记忆。她用硬纸板把火煽得很旺，点点火苗就像萤火虫一样，翻飞在海风里。
一切的事情，似乎就这样灰飞烟灭了，然后，又留下了一点什么。
过来很久我才明白，原来真的不用计较太多。就像活着的人生，只要踏踏实实去活就好，不必附加太多的意义。
有些事情，不是靠说，就能让人懂得。我想起贾樟柯评价是枝裕和的电影时说：“如果一个非常现实的东西，现实到极点，会不会出现某种表现主义、抽象的东西”。
或许这部电影就是一个明证。它证明了一句老话。
平平淡淡才是真。
很多东西，亘古至今一直如此。或许，只是我们把它们变复杂了。
我开始所认为的Cocco的表现是“刻意“的概念，或许也是如此。
不过，算了。因为，我已经明白了。
没事，这样就好了。


谢谢你阅读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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