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轻喜剧

有点意外，陈坤厚、朱天文、侯孝贤这几个名字加一起，拍了一部如此轻松而耐人寻味的爱情轻喜剧。台湾电影鲜有彻头彻尾的生活喜剧片，除了极尽夸张过火的喜剧（如朱延平的《新乌龙院》），能想到的片子只有李安的《喜宴》、新近的《听说》（可以算半部）等寥寥几部。有幽默元素的片子自然很多，幽默是日常的一部分，写实不能只用冷调，冷眼旁观也离不开幽默的讽刺手法，王童电影《红柿子》中描绘祖孙情的段落轻松有趣、欢愉喜悦，在他的另一作品《稻草人》中幽默变为黑色，荒诞里满是农民的悲情。《最想念的季节》不同，它完全可以被贴上“轻喜剧”的标签，与《喜宴》站到一个行列。

毕宝亮（李宗盛饰）是一位传统到极点的男人，本分、按部就班，在女人面前显得有点木讷，像老人一样迷信，认定30岁之前不能结婚。刘香妹（张艾嘉饰）是一位现代女性，崇尚自由，敢作敢当，大胆泼辣。她不循传统、轰轰烈烈地爱了一次，怀孕了，想生下来。麻烦来了，她得迅速找一个男人和她签一份为期一年的“合同婚姻”，说是为了给孩子一个名分。失败几次后，阴差阳错地碰到了毕宝亮，初次观察之后，自信的她已确信“可完全掌握”这个男人。他们假结婚了。后面自然是毕宝亮爱上了刘香妹，最终走到一起。

传统男性与现代女性，这种本末倒置的关系，二者碰在一起，当然不乏笑料。有一个思想开放、不守常规的妹妹，更衬得毕宝亮老实得可爱。再加上一位伶俐聪明的侄女，毕宝亮置身其中，像是一位爷爷辈的传统男人。影片有一个很妙的特点，毕宝亮从没说一句喜欢刘香妹，相反，每次见到刘香妹，总是絮絮叨叨地劝她该怎么做，大概就是他表达爱的笨拙方式了，这符合他的性格，也使情节不落俗套。在他们互相接触的过程中，双方的观念在悄然地变化着，刘香妹对毕宝亮的影响来得快些，这个传统而内向的男人喜欢上她之后，观念也在变化，如换了打字行的招牌，并不仅仅是因为刘香妹的玩笑话：“国昌打字行，好难听啊，还私娼咧。”而毕宝亮对刘香妹的影响，是渐渐生出效果，最终刘香妹爱上了这个男人。

李宗盛把毕宝亮“呆头呆脑”的形象演绎得惟妙惟肖，让人觉得简直是本色演出。第一次见到刘香妹时，前言不搭后语地讲着话，非常有趣。有几句是：“我是不会娶你的，我根本没想到过要娶你。你长得是很漂亮，我也很想娶你，我想其他人也想娶你。可是，我不能娶你，并不是因为你长得不漂亮，不好看。可是，我不能娶你，我根本不认识你。”由李宗盛讷讷的口音讲出来，配上戴眼镜的形象，不笑都难。张艾嘉对这种现代独立女性的角色轻车熟路，正常发挥便可完全驾驭角色。最让人忍俊不禁的是，毕宝亮的妹夫由吴念真饰演，一个作家，笔名“墨客”之后又是“古庸”，对熟悉吴念真的人来说，太好玩了，不过戏份不多，对白也没几句，彼时吴念真刚过而立之年，才华正在火山般喷发。

与陈坤厚、侯孝贤、朱天文他们或编或导的其他作品一样，这部电影保持着写实主义的主要格调，它的幽默来自普通生活，那些笑点有着巧妙安排的效果，却像来自于习以为常而忽略的日常细节。它不轻浮，更不过火，让人会自然而然地微笑，感到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