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我梦到你了,你梦到我了没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电影缔造梦境,梦境予人幻想,可是幻想又会摧残人心。人们以为规模宏大的电影是适合在影院里观看的,那令人瞠目的特效、震耳欲聋的声响、甚或是万千血肉之躯组成的汹涌潮水,这些往往都是票房的保证。如果给你几个亿,你不知道往哪方面花,那么我建议你去拍电影——既能娱乐他人,又能娱乐自己,更重要的是,你拍得好了,人们马上就认识了你,你若拍得不好,人们也不会把你骂到陈凯歌、张艺谋之流的地步。
那么文艺片该怎么办呢?中国的院线都交给国外的大片了,少有的场次要么被用来放映《建国大业》,要么被满屏幕的刀枪剑影所占据,虽然时下文艺青年越来越多,但是带着点装逼范儿的文青们更愿意去买十块钱一张的盗版碟也不愿意花费六十块钱坐在电影院里看着纠结的、毫无头绪的、小清新的故事。网络宠坏了这些死文青,也断送了那些新锐导演的前途。
当然,罗卓瑶算不上新锐导演,毕竟在多年以前她和李碧华合作的《诱僧》让大陆观众为之一震。李碧华是个看点,因为中国最好的几部片子都改编自她的小说,但是并不代表所有的好片都需要有优秀的原著作品为蓝本。我想《如梦》应该是这样一部影片,它是适合在影院里面看的——但是只适合在空旷的影院。
《如梦》是什么?是空旷的街道?是城市里冷冰冰的建筑?是两个人在夜色中的相遇?还是昏暗的空间里不断扩大的裂纹?似乎都不是,似乎又都是。在梦里与另一个人相遇,这本是无法想象的。只有在童年时才会傻乎乎地问另一个人,嗨,我昨天梦到你了,你梦到我了没有?或者说,喂,昨天晚上在梦里你居然打我,来,让我打你一下。又或者对某个喜欢的女孩子说,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现在怎么又不承认了?
在影片的开始,吴彦祖抱着他的死猫——我的猫死了,怎么处理?是挖个坑埋了还是煮了吃了?一切令人震惊的处理方法都来源于网络。可是网络不能代替你处理生活中的困惑啊,所以吴彦祖选择用比较传统的方式来处理,埋葬了他的猫。一个人在生活中可能会对某些事物感觉到依赖,或许你并不喜欢,但是你已经习惯,吴彦祖和他的猫似乎便是这么种关系。有些人在失去以后会想办法进行补救,比如重新买只猫;有些人则对过去念念不忘,认为失去的如同时间一样不可挽回。因为不适应,吴彦祖开始频繁的做梦,并且总是梦到同一个女孩。梦里的女孩很落寞,很悲伤,她像一切恐怖片的女主角一样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来来回回,如果说影片总分是十分,那么女孩的表演应该能占到了六分,她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感染着看到她的人。
我爱死了袁泉,因为她的演技太好。空空的梦境、长长的街道、高耸的建筑、盘旋的回声,这些都是构成舞台的因子。《如梦》成为一个露天的话剧,似乎是这电影的与众不同之处。与之相比,吴彦祖的台词却显得冗长,比如他讲述的那小孩的故事,如果你长时间盯着一个人看,他又在讲一个无比悲伤的事情,他一边讲一边哭,而观众呢,他们刚刚酝酿好情绪,也许正要流几滴泪,却发现这个故事居然还没讲完——天已经亮了。
我只喜欢点到即止的煽情。所以我喜欢看那些若有若无的爱情。梦里的爱情是不切实际的,但世界那么大,总有几个傻乎乎的人愿意去相信。拍电影大概也是如此,你如果不喜欢,你对它批判再多,也很难改变别人对影片的第一印象。因为人们是不同的,他们如果觉得电影中的某个桥段触动自己了,很可能是那个桥段与他本人的记忆接了轨,而不是这个段落拍得有多么的好。
吴彦祖我当然很喜欢,虽然在关于这部片子上,他讲了几句冷笑话。但是好的剧本,好的演员(这片子演员并不多)让这样一部原本该沉闷无比的影片显现出了更多光泽。尤其是当电影舞台上的袁泉和话剧舞台上的袁泉终于找到了契合点时,我相信至少有一半的观众并未对这部电影失望。
吴彦祖对梦中的女孩着了魔,于是他真的去上海寻找袁泉了。人生的际遇是不可捉摸的,梦中的女孩没有找到,却找到了女孩的同胞姐妹。当另一个袁泉语无伦次的解释着,因为知道世界上有另一个自己的存在,现在她感到不安,总是在想关于她的一切时,我是有些小感动的,直到她在自己的孪生姐妹耳边悄悄说,我们曾经拥抱了十个月……吴彦祖在两个女孩之间挣扎不定,他心里感受到不安,因为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实在太大了,你在梦里谈恋爱,不会出现第三个人,你在梦境之外——到哪里去找那个和你做着同样的梦,在遥远的两地都还能手牵着手,甚至亲吻过的人呢。
梦中女孩的逝去让人心中隐隐作痛,因为从此以后你只能静静等待着在梦中与另外一个人相遇。也许喜欢这电影的人可以一个人去看,因为一个人时似乎更能体会什么是梦,什么才是错过后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