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来了》:“文艺青年”吴镇宇的社会责任感
在偶像当道的香港影坛,吴镇宇绝对是一个真正的实力派演员。黄秋生曾经“狂妄”的称香港会演电影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就是吴镇宇。细想起来,这句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吴镇宇和黄秋生都是典型的“性格演员”,外形一般,完全靠演技服众。对于吴镇宇来说,他所饰演的角色大多带着一种“邪气”,无论是早期的《雨夜天魔》《逆我者死》,还是前些年的《双雄》《古惑仔之人在江湖》等影片,他都几乎都不是主演,可是往往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不过,在演员事业上取得辉煌成就的吴镇宇,在导演这个职位上倒是表现平平,尤其是去年的一部《追影》,简直令人抓狂。不过细数起来,他的早期的两部作品则完全不是这种风格,虽然影响力很小,票房也不出众,可是在今天看来,也反映了他当年作为一个“有想法的导演”的一个重要的方面。
这部《自从他来了》是他在2000年推出的一部作品,值得注意的是,这部影片他身兼编、导、演数职,看得出卖力的程度。由于之前的作品《9413》反映平平,所以这部影片在预算上也是不多,相传本片的大多数参演演员如黄秋生、张达明、黄子华等也是出于“哥们义气”来出演本片。不过,启用的临时演员里有一个后来成了大明星,就是阿sa——蔡卓妍。
本片是在香港影坛为数不多的直陈社会弊端的影片,主要集中于批判教育的种种积弊,影片的英文名为“What is a good teacher”,就非常明确的表达了本片的主旨。在香港影坛,反映校园的影片最有名的莫过于星爷的几部《逃学威龙》了,还有王晶的《逃学英雄传》等,不过这些影片大多重在喜剧方面,对于学生本身的需求和教育制度探讨甚少;还有一部比较出色的林岭东的《学校风云》,不过也是主要以反映社会暴力对于学校的影响为主。而吴镇宇的这一部影片,则是把视角彻底的放在学生方面,认真的探讨学生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教育和制度的影片。这种片子,一方面反映了导演对于社会问题关注的良知,值得肯定,但另一方面也注定了在香港这种商业电影高度发达的社会里,这种影片最终只能落得被人忽视的命运。
吴镇宇在这部影片里饰演了一位有特点的老师形象。与以往他的形象既有接近,又有大不同。接近的是这仍旧是一个神经质的角色,不同的是这个形象又有些怯懦和自闭,与他的众多影片里的锋芒外露的角色有着天壤之别。这位老师来到学校,第一堂课竟然是把自己的所有联系方式写满了黑板,这个貌似可笑的细节,其实反映的是这位老师对于和学生交流的渴望。可接下来的上课,他竟然是一言不发,这个更令人意外的情景其实也是吴镇宇所想表达的另一个想法:大部分老师都是在不了解学生真正需要什么的情况下来上课的,而要想上好课,重要的是了解学生的想法。所以在之后的情节上,就出现了吴镇宇所饰演的江老师与学生亲密相处的种种情节:首先是老师与学生的“换位”,让学生表达自己对于老师的看法和要求;参加学生的课余活动,一起去和学生参加演员的面试;鼓励学生去体验赚钱的辛苦,认识社会和人生;积极站在学生一方,反抗学校里食物部的不合理供给;代表学生家长和老师交流沟通,最后还和学生一起参加广告的拍摄……在这里,吴镇宇所饰演的江老师真正深入到了学生的心底,明白了学生的喜怒哀乐和真正的需要,既为自己获得了学生的认可,也使得自己工作有了真的效果。片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就是学生体验赚钱辛苦的那场戏,这样的锻炼和实践既对学生有新鲜感,又符合学生的需求和想法,最重要的是,最终是有学生自己的能够得出结论,这比那种单纯的老师的说教效果要好很多倍。应该说,吴镇宇以自己所塑造的这一形象表达了自己对于“What is a good teacher”的看法,虽然有些过于理想化,却是一个对社会问题关注的导演的真实想法。
影片还在反面对于学校教育的弊端进行了揭露。对于学校而言,在早已教育市场化的香港,学校更关注的是学生的“钱”,而把“教”放在次要地位,这一点,在开场不久校长和江老师的谈话中表达的非常清楚了。而对于老师而言,一方面抵制不住社会金钱的诱惑,太过分心,张达明所饰演的中文老师上课卖保险就是一个例子;另一方面却要服从于学校的所谓“成绩”的逼迫,就出现了“考前泄题”的见怪不怪的现象。甚至社会补习班里的黄子华所饰演的老师也是完全为了“考试和成绩”而存在的。这种弊端,在影片中饰演老教师的关海山分析的好“以前的老师是为了兴趣和理想而教学,现在不是教学,是教书,是为了混饭吃”影片一开始就有大段的各种各样的老师在讲台上“教书”的镜头,让人看着可笑,又有些可悲。不过,老师队伍的这种现象,归根结底还是教育制度的弊端,尤其是在“成绩”的压力之下,学生和老师都已成为学习机器,教学的失去付出的乐趣,学习的失去获取的乐趣,确实可悲。这部十年前的香港电影所批判的现象,其实现在在我们身边是更加变本加厉的在上演,让人感慨社会不知是进步,还是倒退。
影片的最终揭示这位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竟然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正是对于整个教育制度和教师队伍的巨大讽刺。只有神经有问题的老师才能获得认可,大部分所谓的“精神正常”的老师都在浑浑噩噩中完成自己“混饭”生涯,让人感慨万千。
回到电影上来,作为一名导演,我们不得不承认,这部影片的整体水平只能用平庸来形容。除了一开场的一场反映学生活泼本性的片段比较精彩之外,影片的大部分时间里都略显沉闷,表达上过去平铺直叙,甚至有的桥段就像片中的黄秋生一样,自顾自己,过于松散。影片在很多情节上具有喜剧风格,却往往是戛然而止,有的部分甚至过于表演化,甚至连最后的江老师滚落楼梯的镜头都显得完全多余和刻意。同样是反映学校弊端的影片,这一部和美国的《春天不是读书天》等影片的差距是非常明显的。我们不得不遗憾的看到,作为一名出色演员的吴镇宇,在导演事业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另一方面,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部影片虽然水准平平,反响一般,却是吴镇宇对于社会问题的探讨和思考的结晶,在本片中,甚至还包含了对于香港环境问题的关注的细节。这种作为导演对于社会问题的思考和反映,恰恰是值得尊敬的一点,也体现了一个有良知的导演的社会责任感。吴镇宇对于这部影片感情很深,曾经说过这部影片才是真正意义上他的“第一部影片”,对于外界的评价,他自己的也承认有不足,不过却也自信的说过“即使我是一个不成功的导演,我仍然是一个照顾观众的导演。”对照这部电影,倒也不虚此言了……
这篇影评有剧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