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就像人类听到了鲸鱼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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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挑刺,觉得庭审很儿戏,陪朋友看第二次,才突然被真诚击中。我们看的那场在出字幕的时候亮了灯,有五六个聋人阿姨在我前面打手语聊天——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聋人来看电影,现实和银幕的屏障在那瞬间被击碎,我想了想,决定给这部电影五颗星。
这不是一部逻辑上很完美的电影,虽然是聋人犯罪题材,但用犯罪片的要求去看的话,导演处理得不够冷漠和狠厉。比起犯罪片,这更像一部童话片,在成年木木的讲述中,她颠沛流离又穷困的童年像糖一样甜,像夏天吹来的一阵风,她在父亲和聋人朋友那里收获的爱,都所有的一切都镀上了夕阳的金边。从木木的视角来看,电影里不够完美的地方一下子合理了起来,因为她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
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小马问“好听的声音是什么样的?”木木给他吹牧笛,吹得烂极了,但是听不见的小马还是开心地为她打拍。虽然聋人听不见听人的世界,但听人也听不见鲸鱼的世界啊。木木送了小马一个鲸鱼口哨,小马从此可以用口哨发声,就像鲸鱼发声,终于被听人听到了一样。写到此处,我突然在想,电影院里的聋人观众听不见木木吹得多难听,她们是如何理解这段情节的呢?
第二处是木木被带离了小马身边,小马开始整夜整夜地吹鲸鱼口哨。四眼生气地问他大晚上的在吹什么,他说他好像可以听到了,他可以听到木木的声音了,真的,“我真的听到了”。思念如果有形态,我从没想过它是声音的样子。“声音的样子”,是独属于聋人的思念。
我一直都很关注聋人的新闻,因为我曾经在一所聋哑学校附近打工。有一天我坐公交车的时候碰到了两个聋人女孩,她们手舞足蹈地讨论热搜上的娱乐新闻。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聋人不仅仅会表达日常的需求,也可以用手语讨论新闻,就像别的青春期女孩一样。在去看电影的前一天,我也在地铁上遇到了一群聋人阿姨,她们只用手语就能打出一种热闹的氛围,当一个阿姨用手拍拍我的肩膀,让我让一下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她的手非常轻柔,就像一张纸巾一样迅速地从我的肩膀拂过。原来聋人打手语的感觉是这样。电影里,麻将馆的聋人朋友们为小马出谋划策,七“嘴”八“舌”地吵架,那一刻我突然共情了小马。
尽管电影在逻辑上有所欠缺,但主创团队对聋人群体的关注和尊重无需置疑。我很怀疑短评区说主创哗众取宠、站在高位怜悯的一星评论的真实性,这样的评论让我怀疑他们只是为了批评而批评,并不是真正看了这部电影。我很感谢这部片子,让我第一次进入聋人的世界。也很感谢演员们贡献的精彩演技,无论听人演员还是聋人演员,都演得非常精彩。成为聋人的朋友,我们也可以听到他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