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一名聪慧绝顶的化学家,研究生期间被导师性侵,反抗时用铅笔刺伤了对方,因为拒绝道歉未能拿到博士学位。剧的开篇就是那根黄色的铅笔,那根让她在五十年代的美国无法进入科学界的反抗武器,那根女人的阳具。
作为实验员的她要负责给夸夸其谈同时业务能力堪忧的同行们煮咖啡,因为她是女性。作为科研项目的主要设计者和参与者她的名字无法进入文章,因为她是没有博士学位的女性。作为一名工作上几乎不会出错的员工被莫名其妙辞退,因为她是位怀孕的女性,还是位未婚先孕的为工作单位抹黑的女性。作为一名用化学思维来做饭的电视烹饪节目主持人她被要求穿着性感紧身裙子摆出撩人姿势给下班回家的男人调酒,因为她是没有话语权的被要求服务于听从于男性的女性。
剧的开头伊丽莎白是一位无法团结其他女性的女性。她高傲,孤僻,不苟言笑。她反感低级娱乐,反感家长里短,反感香水指甲油。她主动切断了与父母的联系,她打算抱着科学家的梦走完余生。直到她遇见了真正看见自己尊重自己把自己的生命力全部释放出来的男主。也许有男性观众会说女人再厉害又怎么样,还是需要男性吧?也许有女性观众会觉得这样的情节还是抹杀女性的个体性,怎么什么都要扯上不靠谱的男人。但在我看来这是人成长的关键,就是接纳他人真心诚意的帮助,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在不确定性中,在对自己的不断突破中,培养自己的韧性。
“Cooking is chemistry and chemistry is life. Your ability to change everything, including yourself, starts here.”这是伊丽莎白烹饪节目的开场白。
她成长的越来越快,由于性侵带来的对男性的恐惧也消失了。这也是我在《情绪的力量》里写过的,对任何情绪我们都要接纳,接着去分析,调节,最后反过来驾驭情绪。借用伊丽莎白一句话:Fear is simply neurotransmitters reacting to a perceived threat .
从刚开始宁愿发一篇把自己名字去掉的文章,因为科研成果更重要,成长到科研成果就是个狗屁,任何事都可以为人类作出贡献,我做饭都能做出花。关键不在于这个东西本身是什么,而在于我能不能在其中找到自我价值,并且这件能找到自我价值的事情是不是属于我,是不是由我说了算,这一路的成长实在是太酷了。
讽刺吗?是很讽刺,那就是一个女性科学家只能在厨房里才能完成自己梦想的年代。在那个男人说着这是我的节目我的文章我的机构我的规矩的年代,在那个男性自卑虚弱到不吃壮阳药就不敢出门见人的年代(一个比喻),伊丽莎白秉着“个人界限神圣不可侵犯”不卑不亢地用手中那只铅笔为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
讽刺的同时感人吗?苦难能激发出一个人巨大的潜力。她从反感电视,反感不确定性,反感与他人来往,反感香水指甲油,到拉拢女性同盟,到成为一位电视明星。决定不生育的她无可奈何地生下那个孩子的时候,护士问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她说没想过。护士说你可以跟着当下的心情起,她说mad。
这位叫Mad的小女孩就这么跟着同时打两份工的单身妈妈长大了。刚开始伊丽莎白手忙脚乱,觉得自己找不到当妈妈的感觉,自己一定是位坏母亲,直到她向邻居同时也是自己今后的好朋友求助。这点我也非常推崇,即自己不能度过难关时向经历过类似处境的女性求助。
女性间的友谊是非常珍贵的,它会让你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天真的伊丽莎白问想把自己孩子送走这种邪恶的想法别的母亲有过吗?别的母亲们都笑了。亲爱的,母亲天生就爱自己的孩子到一切痛苦都会被孩子的笑容弥补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我还想加一句,它还是一个帮助父权制扩张的迷惑女性的谎言。伊丽莎白问好朋友你后悔过自己生孩子吗,毕竟生育切实影响到了自己的学业?好朋友诚实的回答道,我不后悔,因为这个过程也帮我成长为了一个更有韧性的人,但如果时光倒流,我会做出一些不一样的选择。
我之前在《母爱,万恶之源》里写过虎毒不食子是因为虎的世界里虎不需要做个好母亲。不诚实面对自己只会导致母亲对孩子的恨意越来越深。不,我不只是一位母亲,我还是个人,我会因为自己的时间空间受到侵犯而感到烦躁,我有独立于家庭亲人以外的个人价值需要实现,我不需要为这一切感到羞耻。
为母则刚指的是什么?指的是在孤立无援这种苦难中硬生生被拔出来的韧性。是我们回过头去诠释自己过往的时候采取的“美”的视角,不代表女性就该选择这种苦难,拥抱这种苦难,只是为了成长为一个更有韧性的人。就像伊丽莎白刚开始对男朋友讲自己是坚定的不婚不育族:生育几个孩子对于你们男性来说只是一件事情,对于女性来说是一个人生选择,这就是我做出的人生选择。
伊丽莎白的武器是她的烧瓶,她的厨房。我的武器是我的笔。这里面都在不断诞生新的东西。对于我来说思想的碰撞孕育出的新生命比小孩有吸引力多了。我对生育的态度就是,它是一场意外。只能承担这场意外的时候那就转换视角把这当作是一场让自己成长的旅程,但只要可以不承担我是不会去承担的。
我在伊丽莎白身上看到了我自己和妈妈的影子。我不厌女,但我厌恶男权世界想方设法塑造出的女性模样。因为这不真实。我反感不真实。反感人需要压抑真实的自己取悦他人的环境。我和她一样觉得社会要求我展现我的女性特征就是对我的侮辱。
我从小就讨厌人们告诉我应该穿有腰身的东西以及高跟鞋。我为什么不能和男人一样邋遢?为什么不能和男人一样不拘小节?为什么不能和他们一样不用显示出自己的身材?我就想和《泰坦尼克号》里的Rose一样ride like a man, chew tobacco like a man, and spit like a man。我不想当一个必须有女人味的女人。我当然会选择性的展现自己女人的一面,那是我想享受权力快感的时候。性魅力即权力。但我希望性魅力这种东西只是我思维魅力之外的加分,我不需要这种权力加持也能让你为我倾倒。
同时我理解他人在这种压迫中做出的各种选择。就像伊丽莎白说的,我们不相信上帝,但是我们尊重他人的信仰。对于我来说就是我尊重的相信这个的人,但是我不尊重这个信仰本身。所有歧视女性的东西我都不尊重。
人活得功利点当然没错,在这个男权社会里我甚至鼓励女性朋友们功利一点,把功效性拆解开,专注在目的上,少琢磨些哲学议题。把把自己当成工具人的人当成工具人有什么错?这是基本的公平。哪怕从大方向来说不算可持续发展,但当下自己能过好比什么都重要。不要跟旧世界里的老爷爷一样死板狭隘,尽可能地去拥抱所有的渠道,去传递自己的声音,去创建自己的游戏规则。做一个把别人的眼光当成屁的荡妇。
女性朋友们我再拿大喇叭喊一次,男人们感到难受的东西就是我们身上最有魅力的部分,也是他们实际上又爱又怕的部分。他们的自卑让他们害怕,他们的慕强让他们爱的牙痒痒。当男人们认为你傲慢,自我,强势,不苟言笑,不平易近人,不温柔体贴,不听话乖巧,不像个女人的时候就是你最接近成功的时候。为什么女人要笑?为什么男人不被要求微笑?就像伊丽莎白说的,医生做手术的时候被要求笑吗?当男性告诉你“我来跟你讲”“听我跟你说”“你不懂”的时候直接让他们闭嘴。站起来反抗权威,顺便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带上那群被压迫的男性,c翻这个损人不利己的男性思维主导的世界。
女人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纠结自己是不是“好女人”。对面的人感到不舒服吗?让ta反省自己去。还有一点,女性更容易内疚,也就是更容易内化他人的感受。我作为有所谓边缘性人格障碍(bpd)的人,某种程度上应该算是女性中的女性,知道这个非常累人。我都可以努力不在意自己感受到的他人的感受,你们也可以。
永远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尤其是对孩子。孩子在你过自己生活的时候会失望沮丧对吗?那就是他们自己需要面临的课题。妈妈不是围着孩子转的工具,妈妈是个人。界限不划清大家都会难受。你不会对不起任何人,你只会对不起你自己。停止所有的自责,内疚,和羞耻。这些都是大机器操控个体的垃圾手段。
我以前讲过女性是灵性更高的动物,就包括逻辑思维我都觉得男性整体要差很多。不是男性天生逻辑不好,而是为了合理化自己的荒谬就只能偷换概念,答非所问,声东击西。久而久之逻辑功能就丧失了。就像那个著名的笑话,问:今天这片土地上还有家暴吗?答:《反家暴》已经被我们写进了法律。
反省是锻炼逻辑思维的最佳路径,连自己的双标都看不到还能有啥逻辑。我在一次一次的和女性的交流中发现女性真的不知道比男性觉醒超前了多少年。举一反三的能力,向内探索的能力,对个人成长的渴望,这些都很少能在男性身上看见。
每个女性体内都有一个小野兽的声音。男性有没有我不知道,但应该都有一个自己母亲的声音,如果不弑母很难成长起来。
全能自恋世界的根源就在母爱,就在把女人当工具当乳房根本不当人的母爱身上。只有当所有母亲都不是好母亲的时候,男性才能从巨婴状态中解放出来,人类才能从无休止的仇恨与对抗中解放出来。所以我说女性是希望。放弃你的女人身份,放弃你的母亲身份,先为了你自己而活,找到你自己的人生价值,再说去照顾任何人。知道男性为什么自我厌恶更重更深吗?就是因为他们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这个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耀武扬威的傻样。
除了这部剧我还要推荐2020年的《美国夫人/Mrs. America》和2022的《珍妮热线/Call Jane》。我喜欢看那个年代的女权运动,因为那提醒着我权利是一点一点斗争来的。奴隶不能幻想好心奴隶主给自己插上翅膀自己就能飞起来。自己的翅膀要自己去寻找,自己的利益要自己维护。不要去期待男性这种自卑双标妈宝绿帽受虐狂生物来拯救自己,他们大多数人自己都还在那个壳壳里瑟瑟发抖着期待着妈妈来救自己,不拖你后腿就不错了。像《柯莱特/Colette》里的柯莱特那样,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充分发挥自己的长处,剪掉那根企图拴住自己的绳子。
我之所以提《美国夫人》还有一个原因是人从来不因为是一个性别一个性取向就天然是一个群体,这不是人群之争,是派别之争,也是权力之争。女性内部的分歧也很大。
在这部剧里我们可以说自由派没有深入群众,没有拉拢广大家庭主妇群体,傲慢使她们输掉了战争。凯特布兰切特饰演的“反派“就是利用了这一点,作为一个精英女性来打没有出路的只能做家庭主妇的没有任何保障的底层女性的仗。在那个女性申请信用卡都需要家庭男性签名的年代里,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受到过任何歧视,断章取义地高喊还我们家庭还我们自由。用工作来反工作,只不过为了她的政治理想罢了。还是一个反传统的理想,一个需要女权斗争来的理想。
而《化学课》里的女主就在成长中丢弃了这种傲慢,和广大妇女打成一片。这就是我说的,共情力才是最终武器。我实在不是一个保守派,我没有什么保守的思想,我活到现在也没做过什么结婚梦,但是我不会去瞧不上人家想穿婚纱的人。虽然我说人不因为性别天然是一个群体,但是再往深了说人与人都没有什么大不同。我们人人都在找优越感,与其横眉冷对他人,不如找到那个共同点,以此形成更广更深的链接。
几年前我悲观的想,只要女性要生育,这件事就没完,永远没有什么平等。就像我觉得父母子女的关系是死结一样。后来我的想法改变了很多,积极了一些,关注于如何在现有状况下做到最好。 我永远都抱着希望,不相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因为打破那个死循环的出路就在每一个个体先把人生价值建立在自己身上。“为自己而活太难了,不如为了别人吧。去治愈那个童年有创伤的小孩太难了,不如好好对下一个小孩吧。”只要这种思维一被拔起,所有循环都可以打破。只要人人都学会自爱,就不再有绑架。
而男性朋友们,你们要是想成长,先学着做一个共情能力更强逻辑思维也更强的女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