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诱惑、是欲望、是梦想、是疯狂——查泽雷眼中的电影(这篇影评更像是观后感)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这部同样是描写默片转型有声片年代的影片,很难不让人去对比另一部基本上算是同题材的歌舞片《雨中曲》,都是讲述电影,都是讲述那个年代的人、事、物。

而两部电影的导演,斯坦利多南和达米恩查泽雷,却给大家呈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以及对电影的理解。
斯坦利多南的《雨中曲》讲述了一个看似有好有坏的好莱坞,影片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讲述了一个重要的电影转型期,影片里讲述的电影人,更像是“电影人”,更加的符号化,他们会吃醋,会耍脾气,他们更擅长爱,更钟爱舞蹈,有知心好友,他们会为事业苦恼,但总会峰回路转。
创作者的视角是,那个黄金时代充满了成功和浪漫,那些电影人为了拍摄一部好电影而努力。
《雨中曲》是童话,所以我们能看到金凯利仿佛天使一样的伶俐舞蹈。
达米恩查泽雷对待电影的看法,似乎是在另一个极端,不仅是电影,对于艺术他的看法颇为另类。查泽雷眼中的电影是一个梦,这个梦疯狂,糜乱,是所有成人的梦,直面人的原始欲望,我觉得导演眼里,电影没那么神圣,应该是更原始的人类情感需求。
这一点在《爆裂鼓手》中就已经看出来了。
他在《爆裂鼓手》中讲述的音乐是什么样子?充满了愤怒、诱惑、鲜血、汗水、眼泪,它是感情的结晶,所以只有魔鬼和人才能创造它。特勒和弗莱切之间被音乐所连接,他们的灵魂在最后一刻被爵士乐链接在了一起,但是他们依旧相互咒骂、他们依旧是敌人。

影片中的音乐不能让人们和解,不能为人们治疗伤口,它只是想毒品一样的东西,让人们逃离现实,让人们不能自拔。
当这部影片被命名为《巴比伦》时,达米安查泽雷想要讲述的东西已经不言而喻。

圣经中,对于巴比伦的描述是:
巴比伦大城倾倒了!倾倒了!成了鬼魔的住处和各样污秽之灵的巢穴,并各样污秽可憎之雀鸟的巢穴。
巴比伦就是导演眼中,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电影界——
四散着腐臭味道的坠天使们,在银幕之上肆意的嘲笑众生。
影片里的人想要的不是艺术的至高境界,里面所有的人想要的就是快感,这种快感可以从毒品中获得,从女人中获得,从酒精中获得,而能让这些电影人分泌出最多多巴胺的行为,就是观众的赞美和崇拜。
爱我吧,赞美我吧,咒骂我吧,看我吧。
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
《巴比伦》是毒药,所以我们能看到玛格丽罗比如精神病发作一样的狂舞,却又不想把目光从她的肌肤上移走。
影片一开始便是一个全景式的二十年代派对片段,导演充分运用了长镜头,景深镜头等多种镜头,在一个深色调的背景下,通过这个派对,先给予了这个时代一个定性。
脱光衣服的男女,在相互折磨,在交配,在舞蹈,在狂饮,伴随着爵士的步点。大象、侏儒、巨大的生殖器,最荒诞的东西都出现在了派对上。
酒精、性、爵士乐、疯狂、兽性——
全部都是人的最原始欲望的发泄,二十年代,便是这样一个感观享受的时代。
而所有这一切在小丑女近似癫狂的舞蹈中,达到了高潮,无论是银幕前还是银幕里的人。

从这里开始,全片的节奏都保持在一个非常快的水平线上,无论是配乐,还是台词,特别是在片场中的几个段落——
歇斯底里的导演,丝毫不按逻辑出牌;
战争片现场死伤累累(真死伤累累),而一旁则是交响乐队优雅的演奏;
调度棚内也是爆炸横飞,时不时一把标枪就插到了工作人员的眼前,而大明星则在其中谈笑自若,其它人则是抱头鼠窜。
所有的人都不正常,都为电影所痴狂。
当日头渐渐落山,而摄影机却迟迟不见踪影时,当这些疯子因为沮丧又变成了坐倒在地的普通人时,一段激昂的爵士乐,一辆汽车从远方飞驰而来。
仿佛骑着白马的骑士一样,仿佛是每个人的天使,来拯救众人。
摄影机来了,那个同样疯狂的小人物,高举着摄影机,被众人膜拜,此时此刻的他就是这部电影的上帝。
这一幕深深的感染了我,我仿佛也感受到了银幕上电影人的激昂,感受到了,拍摄电影的神圣感。
这种神圣感,被深深地隐藏在了众人的癫狂中。
在这里,我又想到了一部国产电影,上世纪八十年代,丁荫楠导演的作品《电影人》。

虽然东西方的价值观取向、性格、行为都大相径庭,但是两部电影在描写电影人时,却让我此时产生了一种共鸣,似乎在内质里,二者是相似的。
两部影片里的电影人都有着一股桀骜的性格,《巴比伦》将这种桀骜体现为堕落,《电影人》将这种桀骜体现为不被生活和社会压垮。
而两部电影的结局,也算是让人怅然和唏嘘的。
前者是以毁灭和逃离为代价,后者则是以疑似坠楼为结局。

电影这条路,总是充满艰辛,而非绿野仙踪中的黄砖路那样充满纯粹的梦想和童话。
在影片的结尾,即2:55分钟开始,可以算导演在疯狂之后,给予电影的一个温柔的安魂曲——
人们坐在黑暗的电影院中,不再顾及影厅之外的生活,大家可以和一旁的人依偎,可以回忆,可以睡觉,可以吃好吃的爆米花。
坐在电影院里,可以不是为了电影, 是为了我们自己。
从《火车进站》开始,到《阿凡达》结束,导演用了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展现了几十部影片的镜头。

这五分钟,我们看到了电影的进化,电影的历史,电影的精华。
电影人为了取悦自己和观众,所能做到的表达的极致,就是这些胶片了。
红、绿、蓝,柯达彩色胶卷的原色,在影片的最后呈现给观众。
这就是电影的起点。
红屏
绿屏
蓝屏
人嘛,是永远疯不够的,所以电影永不结束。
题外话——达米恩查泽雷究竟有多爱爵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