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civilization is a struggle to keep self-control.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看迈克·李的这部《Secrets and Lies》(秘密与谎言),好像上一堂道法课,它“教”我们不要说谎,用一个谎言藏秘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会造成人和人之间的误解从而导致隔阂甚至亲密关系的破裂。
大胡子莫里斯和他的妻子莫妮卡人到中年没有孩子,他们买了不错的大房子,莫妮卡把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她不开心,她很累很烦好像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她情绪不稳定好像无时无刻都会爆发。她和莫里斯的姐姐辛西娅关系不好,他又很爱姐姐,还有姐姐的女儿——罗克珊。莫里斯和妻子似乎又有难言之言,两人单独的对话中,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他们对姐姐隐瞒了什么。是相关金钱的吗?他们是怎么有钱买那么大的房子的?
影片中,莫里斯第一次去看望姐姐,是他买房一年后的某一天,也是他搬新家后的第一次。姐姐打开门有些诧异,他们拥抱,姐姐表达高兴和感恩的心情。后来姐姐带弟弟去看父母以前居住的房间,这些似乎都是姐姐希望弟弟可以多待一会儿的小伎俩,她突然哭泣起来,埋怨弟弟搬家后那么久才来看他,又猜测是由于弟媳妇的阻挠弟弟才那么久都不上门来。瞧,又是一个情绪无法自控的女人,莫里斯夹在两人之间显然是很为难的。
那一天,莫里斯是工作关系路过姐姐家,而顺道拜访的。他是一个摄影师,有个人摄影工作室,客人络绎不绝。他为客人服务,也从他们的脸上体态上阅读到林林总总的人生故事。有这样一位女子,美丽绝伦,但是眼角嘴角绷紧,一副冷艳抗拒的神情。莫里斯先对着她的右侧脸颊拍摄,然后请她转过来拍摄左侧——那是一张破碎的面容,脸上一条条缝合的裂纹,或凹陷或肿起,如地震发生时大地的裂痕。这左右脸颊的对比造成巨大的冲击,直指影片的主题: 隐藏的秘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地狱。
莫里斯的收入应该不错,他姐姐就是社会底层了。她以一己之力抚养女儿,没有结婚,生女儿的时候还不到二十岁。无论在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她都无法给到女儿一个好的教育,女儿年纪轻轻的就辍学在大街上担当扫街的清洁工作。总能感受到罗克珊对辛西娅轻视和不满。辛西娅被女儿大力推倒在床上那里,太伤心了,真的是好卑微好悲哀的单身妈妈!为女儿尽心付出,却得不到最基本的尊重!明明是亲生女儿,却因为社会地位低下而鄙视、嫌弃这个本该是最亲爱的妈妈!她自己不自知,自己和被自己鄙视的妈妈有多相像,言语、行为、认知等等。
影片前半部分是双线叙述的,一边是莫里斯和姐姐两个家庭,另一边是一个黑人女孩霍顿斯,她大学毕业担任验光师的工作。她是被收养的孩子,养父几年前过世了,养母最近也亡故了,她决定要寻找自己的亲生母亲。霍顿斯的这份坚持一开始被我理解为冲动和冒失:那个素未平生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怎样的人?会不会对你的下半生带来纠葛和不幸?她都能舍弃襁褓之中的你,凭什么会和你相认?更别说重新爱你了。霍顿斯是打定主意了,她获得了亲生母亲的资料(那居然是个白人女人!),她拨通了那通电话,接电话的正是辛西娅。
原来这就是辛西娅的惊天大秘密,她有一个私生女。这件事弟弟和弟媳知道,但是女儿完全不知情。辛西娅接到电话时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那段历史被她雪藏在记忆深处,等突然想起来,她惊慌失措,忙不迭地挂断了电话。霍顿斯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辛西娅非常之慌乱,但是这次她想起来了,她忧心秘密会被罗克珊知晓,她怀疑这个电话不怀好意:“不要打电话来。我会打给你的。”不堪往事历历在目,辛西娅也许从来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送养的女儿会找回来。她哭完,把电话打回去:“你想要干什么?”霍顿斯只是想见一面。
她们见面了。和霍顿斯第一次得知辛西娅是白人时的反应几乎一样,辛西娅觉得是搞错了,松了一口气。可是确认了几遍文字材料后,她的记忆也慢慢找回来了。霍顿斯比罗克珊大三岁,按年龄推算,辛西娅怀霍顿斯的时候不过十五岁,完全青春懵懂无知的年纪,想象不出的混乱。成年的女儿突然从天而降,她礼仪周到、温和平静,她们从尴尬相对,慢慢开始交谈,开始了定期的“约会”。辛西娅从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看到了光,她的心在有了寄托后从惯常的担忧和紧张中松下来,“约会”的日子是她的期盼,她的脸上笑容多起来……辛西娅的变化明眼可见,她们在一起逛街喝茶的时候,说说笑笑谈笑风生,霍顿斯笑容灿烂。这样的发展也许过于美好,至少我开始理解霍顿斯,她再一次找到了自己和这个世界的连结。
影片的高潮在莫里斯和莫妮卡为罗克珊办的生日会上,霍顿斯以辛西娅同事的身份参加了生日会,她谈吐得体行为礼貌,收到每个人的喜爱。辛西娅没忍住说出了这个隐藏二十年的秘密,掀起了轩然大波,罗克珊赌气一走了之、辛西娅挽留失败,又和莫妮卡恶语相向……最后在霍顿斯、莫里斯和罗克珊男友的努力劝说下,罗克珊回来了,莫妮卡也说出了他们两夫妻的秘密。原来莫妮卡不育。坦白了,天没有塌下来,大家互相理解了,太美好的结局。
爱尔兰诗人叶芝说A civilization is a struggle to keep self-control. 这就是霍顿斯内敛成熟温和坚定的性格内核,强大的内心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