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踩過界》

這部好像是我唯一一部看過的2017年新劇，雖然也是不久前才補回來的。好久沒看法律劇，再看這部，竟然有一絲不適。作為電視兒童，電視劇塑造我的價值觀，而我很多時候（至少在年少時）也對電視劇呈現的價值觀照單全收。而這部劇令我皺眉之處在於即使有Ben、MK Sun、劉思傑在前，盲俠對程序公義的漠視和摧毀仍令人難以認同。

這部劇的前三集還是非常正常的，律政劇裡的律師親自查案司空見慣，盲俠異常敏銳的感官雖然有點誇張但也可以接受。但從非法禁錮案開始，盲俠顯然開始踩過界。把客戶關在廁所施行水刑、讓自己的師爺和私家偵探冒警闖進證人家裡取證、讓身為裁判官的好友偷看同事的電話......這裡隨便一條都夠主角團打包坐花廳吧。當然，也可以說雖然犧牲了程序正義，但達到了結果正義。不過在我看來，接下來的跨性別人士非禮案就打破了這條算式。就Annie的言行，胡太覺得被冒犯也很正常吧。她本來已經覺得很不舒服，看到Annie的生理性別是男人，就覺得更噁心了。結果主角團就因為堅信Annie是無辜，不惜摧毀胡太的生活也要打贏官司。雖然編劇想寫社會大眾對跨性別人士的偏見，但這單case反映地更多是大部分人由於社會規訓，即使被同性調戲也無法深究。在風化案裡，被告無辜不代表“受害人”誣告，編劇讓身為律師的主角用違法行為對付胡太並把責任都推到她身上，也未免太殘忍了。

早前看到有網民討論《壹號皇庭》，說裡面有些壞人逃過法律制裁，令觀眾難以忍受。但我覺得正是這些案件才令這部劇成為經典。當年江承宙打風化案，成功幫好友脫罪，後來偶然得知原來好友並非無辜，大受打擊。這種令人不爽的劇情彰顯了法律的精神：寧縱勿枉。江承宙作為辯護律師，在合法的情況下找到足夠的疑點，為她真誠相信是無辜的客戶脫罪。人的直覺不一定都對，但江承宙並沒有因爲自己的直覺而拋開職業道德和素養。《壹號皇庭》畢竟是近三十年前的劇了，近十年來或許是因為爽劇大行其道，或許人們對法治失去了昔日的信心，編劇讓身為律師的盲俠視程序公義如無物。這個人設也不是不可以，畢竟盲俠的成長過程中就是充滿不公義。被父親拋棄、在孤兒院被院友欺凌、被戴德仁從中作梗以致失去獎學金，甚至連制度都對他充滿敵意——第一集他就因為衝紅燈而被罰款。但問題是盲俠是劇中人而不是編劇，他可以為了達到自己認為的“公義”而不擇手段，卻無法保證每次都能達到公義。唐明為自己的病人非法做了移植手術，最終浪費了一個寶貴的屍肺。如果盲俠因為相信自己當事人無辜而對證人百般騷擾和恐嚇，最終放走了一個罪犯，那一定十分精彩。反正後面講主角團跟戴德仁的大戰，程序公義這個問題也消失了，也不用花費太多心神寫盲俠的心路歷程。可惜編劇一心想打造爽劇，也就不願讓主角回到凡間了。

其實癲姐和Gogo跟盲俠是同一類人，除了身體都有些缺陷外，都是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但他們的背景合理化了這個人設，沒有人會期望黑社會老大和私家偵探會乖乖地依法辦事。所以在這部劇裡他們唯一令人煩躁的地方就在於強行讓盲俠認回父親。在這件事上，Never的反應才是最正常的吧。他們都沒參與過盲俠的過去，又有什麼理由插手他的家事呢？但沒有這些踩過界的行為，他們應該也無法成為生死之交吧，或許羈絆的形成總是要帶著陣痛。話說回來，這部劇裡面的人就很不像典型的TVB職業劇。在TVB的職業劇裡，朋友總是用最舒服的距離相處。工作上合作無間，下班一起消遣玩樂，可能還會合租。會插科打諢，會關心朋友，又會為對方留出足夠的空間，反正很少會讓人覺得有人管太多。這部的話，最接近職業劇女主模板的是Never吧。Never真是個超級好餅，我担演那個律師怎麼就沒有這種人設，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如果她沒有偷看同事的手機就更好了，雖然老是被Gotham吐槽不按規矩辦事，但整部劇裡她其實很少有越界的地方。盲俠是無視規則，而Never更多的是玩弄規則（高情商：靈活處理），所以編劇讓她公然做出這種違法行為就不太合理。

雖然長篇大論吐槽了很多，但下半部其實精彩了不少。因為有個更變態的大Boss出現了，令劇情急速變質，我已經沒把這部劇當律政劇看了，自然也沒再在意盲俠的職業操守（而事實上，面對戴德仁，盲俠安份了很多）。與此同時，人物關係線經過前半部的鋪墊，開始發光。近年很少看新劇，不知道現在是不是不流行卑鄙情敵這種套路了。以前看的電視劇，情敵即使不是鬥個你死我活，也至少會傷感情（其實這個才是現實吧）。這部雖然亂點鴛鴦譜，人物關係卻寫得不錯。主角團裡至少有兩對情敵（如果不把盲俠和Gogo當成情侶的話），但他們都沒有失去自我。修羅場那晚Never和癲姐的對話令我印象很深刻。經歷了如此尷尬的情境，兩人仍能照顧對方的情緒，令人不禁大呼橘勢大好。能把原本應該很狗血的感情線寫得如此理想，也是很難得了。要不是人物關係寫得好，這部劇想必會失色不少（低情商：合格線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