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是文化的宿主
拖了很久,不知如何写起。
《欢墟》是青年导演杨潇的第一部纪录片作品,本片的创作观念受到德勒兹等人美学观念的影响。作为普通观众,写起观后感来,有不小的心理负担。
忽略真实与虚构的界限,也是一种主观。影片用一个年轻男孩的轨迹穿针引线,同时表达着歌墟文化的传承。而这种部分虚构的真实,与文化自然的流变方式有矛盾,是主观的刻意关联。影片在剪辑时插入的间接关联画面,有着剧情片的剪辑思路,同时制造着某种尴尬。比如拆迁的大楼、资本介入兴建的商业综合体、被开采的山、废弃的旧房等场面就被符号化,观看时也更加通俗易懂。而致敬金基德的漂流钉子户,导演的主观表意横刀直入,美则美矣。
影片从风云变幻的现实世界,捕捉文化流变与传播的真实样貌。以非物质文化遗产等方式的官方主流文化确认,也是另一种层面的否认。比如未被确认的“非遗文化传承人”、未被确认的传统非物质文化,以及非物质文化关联的文化生态。官方主流的文化叙事,几乎必然性地把传统文化纳入意识形态叙事之中,不惜断章取义地书写文化流变的方式。当我们看到非遗文化被动传承时,相反的,它的背面是某些文化的消亡与文化生态的破坏。影片记录了现实生活中歌墟的存在方式和传播方式,自成系统,真实而自然。伴随着社会的现代化进程,土地用途的变更、生活空间与方式的变化、新社会关系的产生,传统歌墟的场景发生变化,从传统的山岗乡间转移到现代化的城镇;从之前的口口相传或对唱,变成利用互联网普及下的手机媒介传播。文化自有其生命力,无论环境如何变化,文化就像病毒,自有其存活的方式。
最后,谈下影片的落点。可能是个人审美的原因,影片中所展现的画面,令我感动的是普通人在歌墟表达时的状态。鲜活的人们,绝境逢生又生机盎然的歌墟,可影片如何落脚呢?如何与观众情感互动呢?很难说,影片在开始记录前,还是之后确定的影片核心情感选择。影片最终选择的是诗意现实主义与东方物哀文化。相较于溯源因果,诗意的现实状态,我也会充满好奇,并且享受。溯源因果的批判与物哀文化,是产生于文化发展的阶段性视角。当减少人为主观干预的视角审视,这些批判和物哀就略有多情。歌墟没有进入主流,这种区域性、边缘化的文化形式也很难走向主流,也意味着它能保持着野生的方式生存发展,也许是它的幸事。歌墟,是当地人自由表达情感的口头形式,比如男女情爱、生死寄托。它的产生和发展有它特定的文化地理背景等,它的消亡意味着群体情感表达方式的变化,有极强的不可逆性,天命所归。当我们主观审视歌墟等传统文化时,殊不知,人类才是文化的宿主。我并不愤怒、不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