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是野蔷薇与红玫瑰的相遇

这篇影评可能有剧透

佩索阿和卡瓦菲斯,一个热衷于幻想人物,一个则时刻注意作品的严谨性;一个将手稿写在各种不规则的纸张上,一个则只用相同尺寸的白纸去撰写作品;一个注重灵感的即兴表达,诗作遍布,一个则时刻斟酌语句,只在人间留下精华。
他们的相遇,就好像是野蔷薇,遇到了红玫瑰。 这两位同样来自于20世纪的诗人,在所有的史料记载中,都未曾有过交集。可是导演却意外的发现,这两人曾经登上了萨图尔尼亚号,都曾与相同的一位男士(卡普波洛斯)通信。我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纪录片还是电影,可是我宁愿相信这场相遇是真实的。 最开始应该是卡普波洛斯与佩索阿的相遇,可此时的佩索阿却仍然沉浸在他幻想的角色扮演之中,他是阿尔瓦罗,萨图尔尼亚号的轮船建筑师。他对着那一片蓝色的大海吟诵着《海洋颂》,而此时的卡瓦菲斯,则是透过弦窗倾听着这两位谈话的人。 随后是卡普波洛斯与卡瓦菲斯的对谈,可是当所谓的阿尔瓦罗走过时,他却声称自己从不叫这个名字,他的名字是费尔南多·佩索阿。很显然他刚刚沉浸在自己写作时幻想的角色之中,现在他则停止了角色扮演的任务。 康斯坦丁·卡瓦菲斯,他是一个困窘的海员之子,曾衣衫褴褛为一位铁匠工作,双手满是锈迹和油污。夜幕降临,店铺关门后,如果有什么他特别想要的东西,那可能就是一条用于星期天穿戴的领带。倘若他垂涎于一件蓝色的衬衫,那么他便不惜将身体变卖,换几个钱。自问古老壮丽的亚历山大,可曾敢自夸有过一位少年,比他更精致更完美,尽管它已消失,而现在也没有遗留下来的雕像或画像,抛进那恐怖的铁匠铺。劳苦,放纵于廉价的声色,他很快就被耗干。以上是这个电影中提及的故事,我只知道他与卡瓦菲斯相关,到底是卡瓦菲斯本人,还是他文学作品中的人物,我也并不清楚。 对于卡瓦菲斯来说,他有两种归属:作诗和写史书。卡瓦菲斯曾自问,“ 卡瓦菲斯,你能写一部小说吗?”10个声音回应,“不能”;“卡瓦菲斯,你能写一部剧作吗?”25个声音回应,“不能”;“卡瓦菲斯,你能写史书吗?”120个声音,告诉他自己,“我能。” 我仍旧记得在那一片海洋上,三个人喝着齐普罗酒,佩索阿缓缓地说道:“如果在我死后有人想写本我的传记,没有什么比这更简单了——只有两个日期,我的出生日期,我的死亡日期,两个日期之间的年岁只属于我”;“情书之所以叫情书,是因为所有的情书都是荒谬的” ;“语言才是我的祖国”。 卡普波洛斯曾这样写道:“他们各自信守了承诺,有时我手里会捧着他们的诗佩索阿的英语诗卡瓦菲斯的一大张纸,不幸的是这些都在空袭中遗失了,有趣的是他们居然有我的地址,但两人却没有交换彼此的地址。后来有一次我收到卡瓦菲斯的信,他问我要了佩索阿的地址,我寄了回信给她,也许这间隔了一段时间,我也有自己的麻烦事儿,后来那封信又退回来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一位好心的女士给我写了一封信,心里委婉的没有提到已故一词,他病了很长时间,已经做了手术,他不能再说话,这可怜的人去世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我想写信给那位葡萄牙朋友,他也许想知道那晚交的朋友怎么样了,但我没有写。” 可见,从船上分别,佩索阿与卡瓦菲斯并没有能够通信,可是导演仁慈,将他们临终前最后的诗,永远的交织了起来。 “我要去另一个国家另一片海岸。找一座比这更好的城市。无论我转向哪里,看向哪里,满目尽是我生命中的黑色废墟。就在这,我虚度了很多光阴,他们全部都被毁掉了。” “你不会找到新的国家,新的海岸,这城市永远在追捕你。你将走向原来的街道,在同一群人中衰老,在同样的房子里白发苍苍,你只会在这座城市里结束自己,不对任何事物抱以希望,他们没有你要乘的船,没有你要走的路。” “在荒岩与生灵之下的谜团里,死亡使墙壁潮湿,人白了青丝。欲望驾着满载万物的马车驶向虚无。” “据我所知,直觉并不能构成一个写作的理由,感觉会变蠢,也因时间而风化,而不会因为我。” “伟大的情感总是太过自私,他说服自己所有精神中的血也已堵塞,抛弃了太过冰冷而不能书写的手。但一个声音穿过我的意识,难道艺术总是说谎?更或者什么时候艺术撒谎最多,是不是比他的造物者还多?诗人是一个骗子,真正的现代诗是过着无私的生活,是列车,而不是涌送列车的韵诗;是铁轨,炽热的铁轨,是车轮的铁,是他们的疾驰,而不是我诗中讲述的铁轨和不存在的车轮。通常诗人的工作没有特别的意义,只是一种建议而已,他的理念会被未来一代所拓展或被当下的读者所拓展,所有生命力的时代已宣告结束,我们写诗歌颂从未经历过的事,我们的彻底失败除了忏悔写诗还算是什么呢?但对生活不是足够了吗?” “12:30,时间在我酒里把灯打开,坐在这儿后过得飞快。我一直坐着,既不阅读也不说话,独自一人在这所房子里,能与谁说话?12:30,时间是怎样消失啊?12:30岁月是怎样消失啊?” “如果有一天我在不属于我的未来,我写的句子被人阅读和欣赏,那我至少有了自己的同族——那些了解我真正生于哪个被爱的家庭的人。但早在我出生之前很久的时候我就死了,只有在肖像中我才会被理解,而感情再也挽救不了那个死人命中注定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