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饭,吃的真香

“我不过是在摆好饭菜的饭桌上,好好地享用了一餐罢了”,黄政民扮演的“黄政民”这样说道。 作为一部翻拍影片,《人质》也不免被观众先入为主是在《解救吾先生》摆好的桌上吃了一顿便饭,如果说后者是将一个结局并无悬念的故事呈现得紧迫而悬疑,那么《人质》就是让一部叙事严整的电影翻新出生冷又热辣的韩式警匪风味。 一.饭桌 虽然中韩被归纳在东亚电影的范畴内,却一直都在各自的艺术气质里扩张和衍生。《解救吾先生》的饭桌是榆木,是在生活的土壤里落地生根的实木气质,纹理粗狂大气毕露,正如丁晟擅长的硬汉对决戏码; 《人质》的饭桌是大理石,是重量和强度都极具冲击性的顽石气质,切面光滑纹路整洁,恰是钟武路警匪片节奏分明张弛有度的质感。 影片从“黄政民”出席新片发布会开始,乘坐豪车回家的演员和驾驶货车狩猎豪车的劫匪狭路相遇,用1/10片长利落地完成绑架,再用“15小时”虚拟时长进行生死倒数,人质脱逃、绑匪勒索、刑警追踪,三条交叉叙事线索还融合着绑匪团体内背叛与否的支线,在影片进程1/2和2/3处完成两次剧情转折、且以两场盛大的追击的动作戏直达高潮。 在公路追击的场景中,汽车的轰鸣与人声的嘶叫、主客观镜头的交替、吊臂俯拍与人物特写,快速切换之下既有视觉冲击也未喧宾夺主,是非常韩式意味的表现。 二.佐菜 一道小菜是色彩的运用,《人质》的剧情空间主要在封闭的半地下室,这里被设计性地晕染出红黄绿三重色系:红绿胶带粘贴起来的窗户投射下并不规整的色块,散落的红色椅子和墙面红漆仿佛危险警示,门缝透进的狭长光线好似电光惊叹,色调的强烈反差既是正反双方狂乱挣扎的内心世界,也在预示着主人公“走”与“停”的生死抉择。 在“黄政民”第一次逃脱的追逐戏里,跟拍镜头穿过层叠的绿树,浑身泥泞的人和生命旺盛的景互为衬托,在动态中迸发着求生的毅力。 一道小菜是情感的渲染,《人质》删除了原作里王千源角色的血肉背景,塑造出一个彻底冷血的反派,进而将人情味的部分替换到“黄政民”的身上。“黄政民”与陌生的咖啡店服务员的生死相托,和反派崔基莞对待同党的冷漠暴戾形成反差,“黄政民”的多次离间计谋和崔基莞的反复对抗镇压更是胜过警匪对峙的头脑对决。 “三十七次面试才成功”的咖啡馆服务生,“一百多次试镜才有机会”的千万级影帝,在无人知晓的半地下室里完成了悬殊的知交,也成功达到了与观众的情感共鸣。 三.主食 《人质》玩了一出非常有趣的狩猎游戏,警察、劫匪、人质三者之间形成了互为猫鼠的关系。 当崔基莞发现猎物“黄政民”之后,他并未直接掠货或者暗藏埋伏,而是对其进行了一系列正面挑衅:拍照、握手、羞辱、武力压制,待到对方情绪失控以后再突然绑架。短短两分钟完成的犯罪,充分塑造出反社会人格的主犯崔基莞、孔武有力的莽夫高英路、冲动易怒的小弟廉东勋,三个鲜明的反面角色。 他佯装释放人质,用向神祈祷的誓词彻底侮辱人类的尊严;从不称呼“黄政民”的大名,只用姓氏来指代人质,因为他人皆只是自己完成犯罪的符号工具;不仅玩弄人质,更甚还戏耍警察,用自首完成对他们报复性的杀戮。 作为整个犯罪团伙的首脑,崔基莞是极端自负的,不甘被“黄政民”干扰计划的他和拼死一博的“黄政民”为彼此最后的坚持而厮杀——求胜的虚荣与求生的意志,终究败在了足以全身而退的雨夜。 “黄政民”作为表面上的弱者,实则也担当了对绑匪狩猎的“猫”,离间计成功瓦解了对方的团伙人心,顺利完成了自救;警察看似是捕鼠的猫,却也在束手无策中成为了崔基莞捉弄的“鼠”,使得最后的营救顿生难以预料的悬疑。 四.好好享用吧 从“黄政民饰演黄政民”开始,《人质》就预备好为观众呈现一出真实与虚幻的实验。影片用虚构的戏剧背景衔接真实的新闻资料,用海报冷酷的眉眼叠加演员礼貌的微笑,用晃动的模糊镜像逐渐聚焦到演员凝重的面部特写,银幕上的“冷血汉”与灯光后的“黄政民”已然拉开了形象,让观众不小心就会陷入“这或许是真实的黄政民吗”的疑问中。 真实的绑架原型、影片戏剧化的犯罪与结尾的戏中戏,悚人的事件像套娃一般发生。地下钱庄窝藏的真犯看着电视机充斥的虚假新闻,患有臆想症的独居老人却能提供关键的破案线索,这些颇具意味的设计包含着创作者对这个漠视人的社会和体制的讽刺。 千万演员“黄政民”也正如千万演员黄政民那样,贡献出精彩的表演。无论他在镜头前“演绎”的镜头感,还是“流露”出来的疲倦感,“迸发”的求生能力,或者“假装”出来的懦弱无能,与其说是黄政民在进行角色扮演,更像是影片对他进行了一场实景考验。 “演员黄政民果然也会像电影里那样做吗?”如果你也产生了这样的疑问,那么便已品尝到《人质》这场实验最美味的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