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莲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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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12日纽约苏富比“印象派及现代艺术晚拍”呈现了一副印象派经典主题巨作——克劳德·莫奈的《睡莲池》,这幅画是拍卖史上最优秀的大尺幅莫奈睡莲作品之一,估价约合2.6亿元人民币。


莫奈的《睡莲》系列作品现在大部分都藏于巴黎:一些世界上最重要的艺术品的诞生地,但对艺术不感兴趣的人去到巴黎难免有几分失望;感觉她像一位灰头土脸的老妪,只有穿上艺术的“行头”,才摇身一变,成了浑身透射着浪漫与芬芳的美丽情人。

在拥挤忙碌的巴黎,艺术无处不在,佳作与庸品并存。有一家美术馆规模不大却藏有绝妙的物件,它就是『橘园美术馆』。这家美术馆原是种植橘子和柠檬的温室,如今却保管着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画作之一 ——《睡莲池》。

橘园美术馆被称作是“印象派的西斯廷教堂”,指的正是里面的这组莫奈的睡莲,许多慕名而来的艺术爱好者们在欣赏这组画时常常会热泪盈眶,因为在莫奈之前,从来没有画家试图从涟漪上捕捉生命不可承受之短暂,在此之后也未见来者。

这八幅巨型画作被嵌在弧形的墙上,观者将360°的沉浸于这幅波光粼粼的水景画中,被这些画所环绕,简直是如梦如幻的感受,它将带领我们进入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画中描绘了天空中变换的颜色所呈现出的不同氛围,风掠过水面的涟漪和一天中不同的光景全部尽收眼底。而且你往往不知道该站在离画多远的地方看,因为要想将一副画看得完整就必须站到房间的远处去,而要想好好理解这幅画,你几乎又得贴到画布上屏息注视,才能看到莫奈在这幅超凡之作上,各种时而凝神、时而仓促、时而爆发又倏然下坠的笔痕,而这正是莫奈数十年钻研绘画的全部心血。

这组《睡莲池》是莫奈的绝唱,他用了12年时间一刻不停地创作方才完成,在画中,莫奈对生活进行了展望,画中的愿景在油彩初干的一百年后依旧清晰可见。每年有一百万人走进这间屋子想要感受画中的宁静,离去时都心如止水,因为他们感受到了画中世界的美妙绝伦。

殊不知,这些画的创作历程绝非童话,这组巨型油画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一部个人悲剧、一场残酷的战争、一个备受折磨的人、和他的一片痴心……

卡劳德·莫奈于1840年出生在巴黎,父亲希望他能够继承家里的食杂店,过上平静安稳的日子。但这并非莫奈所爱,早年的他非常擅长作人物讽刺的漫画,并创作了大量的肖像作品。


后来他开始常常待在户外观察自然风光,因此也愈发喜爱描绘五光十色的美妙风景。

这是莫奈最早的绘画作品之一,完成于1858年,是一幅现实主义风景画,名为《View At Rouelles Le Havre》 ,这幅栩栩如生、有如相机原片的森林风景画与他后期的作品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自绘画生涯之初,莫奈就是个叛逆者,这个人注定要永远地改变法国的绘画界,他会经常到河岸边摆好工具然后开始作画,并快速记录下眼前的景色,捕捉光和影的交相辉映,然后完成一副即时画作,他作画时始终带着一种紧张感和迫切感。 为了能够更好地捕捉瞬息万变的光影,莫奈开始用工业制造的新型颜料作画,这种易于携带的颜料帮助莫奈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户外作画方式。

莫奈在作画时首先关注的重点是视觉上的第一感觉,也就是人看到一个场景时被激发出的情感。但是这样的绘画风格却与当时的巴黎艺术权威背道而驰,此刻的主流艺术家们还在描绘神话故事、圣经故事、或是法国历史中的经典场景,这些画作在现在看来都非常宏伟壮阔,或许还带着一丝多愁善感、避世离俗的味道。




与此同时,巴黎的艺术界出现了一批叛逆者,他们希望能多描绘现代人的生活、创作出贴近现实世界的作品,莫奈就是其中之一,他准备将一种真实的人文理念在其绘画中发扬光大。
印象派'大合照'

1874年,莫奈和一群志同道合、留着长发的年轻激进派画家共同举办了他们的第一次展览,以期令公众看到这场新的艺术革命运动。莫奈所展出的画作名为《日出·印象》,画中描绘的是黎明时分的海港和海上的渔船,莫奈把无数不怎么调合的色彩,利用小笔触敏捷而又精确地点染在画布上;这些看似逸笔草草的画法,却具有极强的表现力,无比生动地传达出清晨日出时那一瞬间的海港景色,让人仿佛能够嗅到海风吹来的清新空气。

这件富于暗示性的作品,远比众多精雕细琢的著名风景画,更为真实地再现了大自然中变动不居的光色和由此产生的整体氛围。寥寥几笔,红日悬在天际,它的倒影也落在了水中;同时船舶浮在水面,小小的人影立在船上;一切都那么令人信服。

莫奈借用长短不一的笔触,描绘出水面泛起的波光,三只小船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远处依稀可见的工厂烟囱、吊车等物象,均以隐约的笔法加以表现,将日出时刻法国海港城市的神奇、绮丽之景象呈现在世人面前。
这幅画完成的非常迅速,可能只花了一个早晨或者更短的时间,画面只是简单地描绘了正在发生的事,勾勒了渔船在水面上的倒影,这幅与之前所有的主流艺术作品都背道而驰、大相径庭的作品,在当年颠覆了人们的想象。
那时的莫奈正努力养活着刚刚组建不久的家庭,可不幸的是,这次展览的风评十分糟糕。人们大都觉得展览上的画不过是张素描草图,只能称的上是为后期深入作画前的准备工作而已,人们惊讶之余也对这幅画作充满了敌意,批评家说:
“别去看这幅画,它出自疯子之手,看这幅画有损你的健康。”还有人说:“他们是“印象派画家”,他们没有复现出自然风光,而是将景色留给人的印象传达了的出来。”
这就是“印象主义”一词的由来。有意思的是,“印象派”一词最开始并非出自印象派画家之口,而是批评家对他们的嘲讽挖苦。

之后给了更好的作画,莫奈需要靠近他的灵感源泉以便更深入的观察、更专注的凝视。虽然莫奈的艺术生涯始于巴黎的市中心,而他的内心却一直向往别处,于是人到中年的莫奈做出一个重要决定将直接影响他余生的画作。
此后的40年,莫奈痴迷于一物并奉上他的巅峰之作——《睡莲》。现如今一提到睡莲,人们就会想到莫奈,就像提到向日葵就会想到梵高一样,正如向日葵是因梵高搬去乡间隐居才有感而作的一样。莫奈迷上睡莲也有着同样的一番故事。

1883年,莫奈来到一处名为吉维尼的小镇,他顿时爱上了这里的一处粉色农舍,在把这个农舍的木建部分都涂成了亮绿色之后,莫奈决定在此定居下来。

随着家庭成员不断增多,莫奈一直在这里度过了余生,他纵身跃入这片广阔但杂草丛生的花园,准备为他的创作对这里的一花一木进行改造。


在吉维尼,园艺和作画就成了莫奈的一切,莫奈只有被自然和色彩拥抱的时候才会感到快乐,他非常注重该怎么种植花草,将花园打造成一副画卷—— 一副活生生的画卷来供他描绘。

这里除了是他的工作室之外,还是一个喧闹家庭的归宿,和莫奈一起住在这里的是他的两个孩子,米歇尔和让,以及他的续弦爱丽丝.奥什代和她的六个孩子。莫奈故居里的房屋和花园都是他灵感的源泉,也是他的避风港,如今这里的一切跟莫奈居住时都别无二致。


此后的十年莫奈极其高产,他对自然景观的痴迷,使他创作出了最富盛名的那几幅印象派画作:从诺曼底海岸到巴黎的林荫大道,从教堂到麦田,莫奈的画植入人心、时刻都在打破常规,别出心裁。最重要的是,莫奈一直都怀有满腔的爱国热情,很快,世人就理解了莫奈的真知灼见,这位曾经备受冷落的艺术家终于开始走红了。





从19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莫奈走出了人生的低谷,成为世界最杰出的画家之一,此时的批评家和大众都非常喜欢他,人们评价他——拥有历史上“最美好的眼睛”,是上天所赐的瑰宝,因此,晚年的莫奈不仅能把画作卖出高价,还得到了良好的声誉。随着事业的蒸蒸日上,他的资产也水涨船高,19世纪90年代,他已经为自己的“莫奈花园”雇佣了八位园丁,生活过的富足且充实。

1893年,他开启了一段将会定义它整个余生的作画之旅——开始描绘他的睡莲池。莫奈将河里的水抽到他的池塘里,然后又在池塘上架起那做著名的日本桥,他种了许多鸢尾花和郁金香,勿忘我和紫藤花,但真正赢得他青睐的还是那些池中的水莲,现在,他终于找到了最合适的作画对象,能够满足他对光线、运动和色彩的痴迷。

为了能够全心全意的捕捉光影,莫奈每天起得很早,吃完一顿丰盛的早餐后就开始从早八点一直工作到中午,吃完午饭后会先陪陪家人,之后又回到工作室作画,太阳下山了他才回家,用他的话说就是:
“太阳落山后,我还有什么可做呢?”
莫奈的一封信中有这样一句话:
“突然间我恍然发现我的池塘是多么美好,我拿起调色板,从此再也没有画过其他主题。”
这个池塘便成为了他的全部热情所在。

在接下来的二十多年里,他为同一片池塘创作了250幅画,而此时的他还并不知道,这些画作会为他之后的伟大杰作赋予灵感,这组非同寻常且数量不断增多的巨制,将会一直吸引着世人的心。

莫奈的画呈现出了睡莲池每季,每日和每一种天气里的样子。他醉心于画出从严格意义上说画不出来的东西,也就是——『运动』,他试图捕捉水面上转瞬即逝的光线和色彩,你可以说这是现实世界在他的画里闪烁。

在每一幅画中,莫奈都用了不同的笔触,或为大胆的草草几笔,或为洋溢着自信的华丽挥舞,或为细腻轻柔的流畅线条。有时他还会用到调色刀叠砌出不同的画层,以此制造出郁郁葱葱的幻象,同样的景色画了250幅,但每一幅都非比寻常。

在看似随意轻松的笔触中却将光线的美感,水面上自然漂浮的睡莲的温柔表现的淋漓尽致。每张画面的色彩都十分丰富,但是所有的颜色在画面中又是那么的柔和均衡。莲花的颜色随着光线和环境的影响而变化多端,让人虽不能一口断定那是什么颜色,但是又感觉那些娇艳的睡莲就近在眼前。

让这些画独具特色的不只是其中不同的光景和天气,还有画中所呈现的氛围,有时画里是朦胧慵懒的时分。画面映衬着淡淡的紫罗兰色,还有些画看起来就像是幻觉,莫奈好像服了药似的,画出的颜色十分诡异、非常强烈醒目,也有一些画洋溢着欢快轻柔的气氛,用了少年般的颜色使之充满了活力,比如亮蓝,亮白和红色,这些光怪陆离的色彩会令人迷惑不解: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坦白说在莫奈之前,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画,但这些色彩又令人心驰神往、心旷神怡。

作为印象派大师,莫奈无疑将自己喜爱的睡莲描绘的活灵活现、相得益彰。湖中的倒影和湖面上的睡莲看似都是由色块堆砌而成,却疏密虚实浑然天成,让人一目了然却又回味无穷。20年来,莫奈过着宁静的生活创作了极多作品,他逃脱了公众的视线专注于描绘他的池塘,他的花园和他的家人。直到1911年,莫奈的清静日子被无情的终止了。

1910年,妻子爱丽丝患上了白血病并于次年5月去世,此前她一直照顾着莫奈以及他的两个儿子,为这个大家庭倾其所有,客观来说,爱丽丝确实是一位极具智慧与能力的女人,她操持有度、尽心尽力,是莫奈得力的贤内助,莫奈能有当今举世瞩目的成就爱丽丝实属功不可没。

我也看了许多莫奈与两任妻子的故事,为此还收集了大量的资料;也有史学家称,爱丽丝是莫奈一生的挚爱,两人的关系十分亲近。关于莫奈到底更爱卡密尔还是爱丽丝这件事,我想只有莫奈本人最清楚,而这个秘密也已经被他永久的带入了坟墓中,不是我作为后辈可以轻易揣测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爱丽丝的去世同样使他悲痛万分,很长一段时间里莫奈都无力拿起画笔。
然尔命运的齿轮并没有就此停摆,此后还有更多噩耗接踵而至;当某天莫奈终于重新拾起画笔时,他又不得不接受视力严重受损的现实。莫奈的右眼得了白内障,他的视力开始变得极其模糊,对于一个画家来说这是最无法忍受的事;他一度认为视力的缺失将为他的作画生涯画上句号。

可造化弄人,雪上加霜的事情还在后面,1914年,这位年迈的画家遭受了人生中最严重的打击——他挚爱的儿子,年仅40岁的让·莫奈去世了。儿子的去世使莫奈陷入极度的悲观和绝望中,他决定从此放弃作画。
1914年,73岁的莫奈在驰骋艺术界几十年后选择放下画笔,被伤痛吞噬的他同时还损失了视力,他的画笔和工作室早被弃之不顾。绘画曾是他的一切,而现在,他的悲伤让他无法再去工作室进行作画,他想要永久的沉浸在这无边无际的感伤中,只有这样他才能好好悼念失去的家人。

六十多年来,莫奈从未停止作画,但现在的他已被悲伤淹没,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作画的热情,虽然我们知道,此刻备受打击的莫奈最终还会重新作画,甚至会耗尽余生创作出一组杰作,不过在此之前,他还需要一位出人意料的朋友帮他度过难关。并且,还有一件更大的悲剧即将发生。

这位雪中送炭的密友就是前法国总理——乔治·克列蒙梭,他们第一次相见是在19世纪60年代的巴黎,当时的克列蒙梭还是一位年轻的记者,而莫奈的画家生涯也还处于挣扎阶段。尽管两人的性格大不相同,但关系却一直很亲密无间,如果说克列蒙梭是令人畏惧的老虎,那莫奈就是克列蒙梭所谓的刺猬。在莫奈的生命中,他一直都需要像克列蒙梭这样的人,或者像他妻子爱丽丝那样精明强干的女性来给予他莫大的支持。

克列蒙梭经常拜访莫奈,陪他聊天给他打气试图让他不那么悲伤,说服他继续作画完成心中还未完成的宏大事业,克列蒙梭非常喜爱莫奈的睡莲系列作品,他希望莫奈就此大画特画,创作一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巨型画作。
其实创作大型睡莲组画的这个想法,莫奈早已翻来覆去的酝酿许久,而克列蒙梭此刻也在极力鼓励莫奈,促成这幅旷世杰作的诞生。这项宏伟的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创作出360°无死角的画面,要让赏画者能够醉心其中,就仿佛带你穿越到了吉维尼小镇上莫奈的池塘边。这组画的规模之大,莫奈从未企及,每幅画的大小都是1.8m高,4.2m长,并且他还计划创作一连串这样的作品。

这项计划非常庞大,首先他必须在花园里作画,因为他所有的工作室都不够大,之后他换了一个崭新的工作室,专门用来存放这些巨型画作,这是莫奈有史以来最大的艺术挑战,偏偏这一次作画时机生不逢时——第一次世界大战将整个欧洲卷入了战火之中。法国的和平与宁静被彻底打破了。


吉维尼看似是个美丽的小镇远离西线战场,但实际上,战争还是波及到了这里,整个四年内这个小镇都不得安宁,当时莫奈正在进行创作,镇上的居民大都搬离故居,莫奈却留了下来,他说:
“那些野蛮人若想杀了我,那就在我毕生的心血面前动手吧。”
他每天都可以听到战场上的惨烈搏杀,爆炸声、枪击声,在这场战争中,莫奈无法置身事外,吉维尼离前线只有50公里远,他的孩子们都投入到了这场战争。此刻的莫奈也没有袖手旁观,他在花园里种植了许多蔬菜然后拿到当地的医院送给士兵们吃,以确保他们有充足的营养。

战事如此接近,可莫奈的笔触却变得更激情四射,几乎达到了狂乱的程度。悲痛和逐渐衰退的视觉让他产生了一种狂暴的创造力,堪比鼎盛时期的莎士比亚和晚年的贝多芬。莫奈将自己的怒火全部发泄在画布上。艺术水平越高脾气就越大,许多画家都是如此,例如我们之前讲过的毕加索,此刻的莫奈也不例外。

生平第一次,这位多产的画家带着强烈的紧迫感,在如此黑暗和危险的地方创作着,睡莲池的创作耗费了莫奈全部的精力。他一刻不停歇的全身心投入,夜以继日的工作着,莫奈创作期间,法国正经历着它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幕,整个国家正在坠入深渊。但是他对池中睡莲的喜爱,却一如他最初将其种下之时。
“池中之景和水上倒影成了我的最爱,”他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年老的我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我还是想将我所感描绘出来。”

终于在1918年11月11日上午11点,一战的枪声终止了。经过了漫长的四年,数百万人失去了生命,战争终于结束了。第二天,也就是11月12日,莫奈打定主意在这些睡莲创作完成之后,定要将他们捐献给法国人民。
一战是令所有法国人都痛心疾首的一段过往,莫奈也亲历了这场惨剧;他想要做出一点贡献来避免战争再次发生,同时纪念那些逝去的生命。他致信给那位政坛老友,也就是彼时以凶狠著称的法国战时总理乔治·克列蒙梭,他写到:
“虽然不足挂齿,但这是我能为战争胜利所做出的唯一贡献。”

仔细一想,用画来纪念战争,好像还挺奇怪的。大多数国家都会竖起宏伟的花岗岩柱子或者石拱门,要么就是青铜做的英雄雕像。而法国呢,法国从莫奈那拿来做纪念的是水中的倒影和水上植物,或许莫奈意识到这些处于悲痛之中,饱受战争之苦且极度不安的人,真正需要的是能够引发思考的、哲学般的体验。
这些巨幅油画注定要和法国人民交心,这个国家经历了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冲突已变得千疮百孔,但是莫奈并没有在法国最需要的时候交出他的大作,因为他还没准备好与睡莲们分别。莫奈是一个极致的完美主义者,他从未对自己的任何画作感到过满意、总认为自己还能画得更好。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法画完这些画。在给克列蒙梭的信中写到:
“我死了之后应当就能忍受这些画的不完美之处了。”

一战结束八年后,在1926年12月5日,86岁的莫奈去世了。在他弥留之际,克列蒙梭这位激进的爱国政治家,也是他一直以来最亲密的朋友守候在他的身边。莫奈葬礼的那天吉维尼被茫茫雾气笼罩着,整个小镇似乎都在为他哀悼。不久之后,莫奈的巨幅画作就从吉维尼移交到了巴黎的橘园美术馆,在这里,它们按照莫奈的遗愿进行了摆放,波澜壮阔的睡莲组画挂在橘园美术馆的墙上已有近百年之久。



当我凝视莫奈笔下的睡莲时,发现它们不仅仅是一幅幅画作,而更像是种体验—— 一种生命的体验,画中呈现出来的是虚拟的现实、现实的虚拟。或许莫奈想表现的远非这些植物、亦或倒影,而是通过睡莲吟唱出转瞬即逝的美好和人生的苦痛。
我们所有人,所有生命都不会永远存在;但是生命不息,精彩不止。这就是莫奈想要告诉法国人的,而睡莲魅惑的感染力也同时告诉了我们生命的内核与含义;凝神意会这恢宏的群像,只觉得幸运就落在我们的眼前 ……
